第22章 41


  于是葛鑫只能把火砸进肚子里,命护卫开门。门开,安国公看了一眼里面就转过头去,一双凶目不由得泛红,透着不忍和悲痛。若非作假,安国公便是很喜爱他这不成器的幺子。
  收回目光,周霖先站在门口粗览门内光景,只见屋内布置简洁不凌乱,一具男尸跪在屋子中央,呈悔过状,项上无头。
  无首……周霖不禁想起四年前的拂烟楼无头女尸案,那是他办过的最为憋屈的案子,且恰好就与这位无头葛少爷有关。
  既验无头尸,就要明确死者身份,不能单凭死者衣物与配饰轻易做判断,而需通过包括但不限于胎记、伤疤等个人记号来判断死者身份。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失踪的头,以头与尸身是否能拼合做最终的身份判定,此前应当保持适当的怀疑。
  在验尸之前则需先观察死者四周有无异常之物,有无异常血迹,待通察无遗漏后才能干检尸体,干检过后才可湿检看尸体伤痕。
  大理寺不特设仵作一职,一般由司直兼任仵作。原本大理寺平日里不缺验尸官,但六七月乃大理寺离职人数最多,最缺人手之际。且下派他地办案、未离职的司直尚未归来,又狱丞多为五大三粗的打手,工簿多为掌书文官,寺正寺丞除了云峥、左锌、庄朴外皆外派出去,而他们三人不会验尸。再加上平衙仵作水平一言难尽。是以此案只能由师承验尸高手——前大理寺卿洪羚钟的周霖亲自验尸。
  许是听闻过洪羚钟大名,知道那位是周霖老师,安国公并未再出言不逊,阻挠周霖验尸办案。
  周霖示意云峥跟他入室,另二人待在外面,提防安国公突然闯进来破坏现场。
  作为跟随周霖时日最长的人,云峥自是知道该做些什么。铺一进屋,他便与大人一左一右分开寻找现场值得注意的疑点。
  不一会儿,这间屋子就被二人查了个遍,周霖将自己查到的线索告知云峥,接着云峥行至门前,告诉裴武,由裴武这位长相粗犷又凶恶的工簿记录。个头适中、比较清瘦的狱丞姜旭则时刻注意安国公的神情,防止他突然捣乱。
  “东侧床榻与死者所在房屋中央有明显拖拽血迹,床顶有冲溅状血迹,又于四周散落,床榻上到处可见喷溅的血点,南侧立柱及帘子上血点集中且较密,枕头下方有大量成片血迹,血迹一直流到地面,床榻中央靠北有发黑发臭的少量污血。
  床旁三尺处有立柜,柜内衣物多处沾血,柜门内侧有宽大的血手印。立柜西侧,即西北角靠墙有女子所用梳妆台,梳妆台积灰甚多,无甚女子梳妆用物,仅于抽屉中有一长匣,长匣内为空,有灰,残存长簪状痕迹。
  西侧墙上有圆窗,圆窗不通风,下有方桌,桌上置两酒盏,酒盏中无酒残留,桌下酒坛有九,皆空。
  自北侧立柜至南侧门处有血迹滴痕,延续无断,量少,还有沾血的泥脚印,不清晰,量后得知长有九寸。”
  听完云峥所言,安国公皱眉作问:“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云峥即答:“说明死者是在床榻上被砍的头,后被拖至房屋中央,且死者有疑似泻血的痕迹,很可能死前中了毒。另外,凶手曾在立柜中躲藏,兴许躲藏之际一只手拿着死者的头,因此在推开柜门时只留下一个手印。而梳妆台处有失物却无血迹,说明凶手在行凶前取走了某物,或者有另一个人在凶手行凶前后取走了某物。以及桌上有两酒盏,说明死者死前可能与某人在此地饮酒,桌下有九个空酒坛,说明死者死前喝得不少,许中酒毒。泥脚印长有九寸说明凶手身长许是六尺有余。”
  “哼,说的是头头是道,但尽是些不定之语。”安国公语含不屑。
  “吾师曾言——凡案子尘埃落定前,一切皆有可能,不可妄断。倘若一开始便定死某条线索的指向与结论,那么冤假错案可能比您经商所用的账簿还要多。”周霖反驳,语气不咸不淡,却若有所指。
  不出所料,安国公面色发沉,眼神显露几分锐利。周霖将其神情收于眼底,并未再就此事多言,而是开口说出干检结果。裴武忙记之。
  “死者身上已出现尸斑,尸斑成片,有所转移。死者上半身几乎完全僵硬,尸体仍有余温,再依据死者死前饮酒,屋内闷热之情况,保守估计死者已死亡近两个时辰。且死者确实在死后为凶手拖动至房屋中央。
  死者身上多处淤伤血痕,有肿胀,血红扩散,多处骨头错位碎裂,疑似生前遭人殴打,然挣扎痕迹少。
  死者脖颈断口卷肉凸起,筋缩入颈中,有血水凝结成的花纹血块,不干白,两肩井耸脱,乃生时被斩首。即,脖颈处砍伤为致命伤。
  死者手脚筋被挑,指甲呈青黑色,肚腹膨胀发青,以银针探肛.门验之,发黑,确为中毒。然毒非致命,再结合现场判断,死者极大可能是饮酒过量而中酒毒。
  另,死者阳.具有缺。”
  最后一句令安国公怒而砸门,若非姜旭武力阻拦,他怕是要冲进去揪周霖的领子,拿周霖出气。
  “烦请安国公稍安勿躁,死者不一定就是令公子。”
  又一句话让安国公熄了火,他反应一息忙问:“你什么意思?”
  “死者手脚粗糙,茧子颇多,身形干瘦。令公子养尊处优,想来手脚即使不比女子细嫩也不会粗糙多茧,身形更是不可能干瘦。敢问安国公因何认定死者为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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