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7


  第二天一大早,裴矜要去上学,临行前听到父亲欣慰的玩笑话:“我们今今长大了,能自己‘救’自己了。”
  自己“救”自己,当时指的是赞扬她小小年纪就能独自一人去上学。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下定决心选择走向沈行濯的前几秒,裴矜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五个字。
  自己救自己。
  他被她视作救命稻草。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抓住,还要想尽办法与其同生共长。
  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未必能真的做到,但讽刺的是,她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烟花绽开的短暂时间里,裴矜尽量让自己放空,不去肖想其他。
  说完这句新年祝福语,她没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
  目光交汇,男人浅抿着唇,眼神深邃如墨。
  爆竹喧嚣声渐渐停止。
  沈行濯走到风口,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淡淡问道:“介意吗?”
  裴矜摇了摇头,“您随意。”
  一簇火光燃起,随风跳跃,化作一缕白烟。
  他的骨节很漂亮,指尖夹带细细一根,颔首吐雾,侧脸融进夜幕。
  的确是很好看的皮囊。
  赏心悦目,甚至找不出一丝瑕疵。
  绷紧神经的同时,裴矜分神想。
  “在这里过年还习惯吗?”他突然问。
  裴矜面色微怔,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同她话家常,而不是提及刚刚她在角落疑似偷窥的事。
  他似乎把她当成来祖宅过年的外姓亲眷了。
  思忖了几秒,不知道眼下该不该节外生枝地去解释,便轻声回道:“嗯,这里挺好的。”
  “如果觉得哪里不适应,及时和工作人员讲。”
  “我会的,谢谢您。”
  简短两句对话结束。
  察觉到对方没有想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裴矜眼睫轻颤,主动找了个话题。
  “您下午借给我的书,我看了其中一本,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心里有个疑惑。”
  沈行濯抬了抬眼,似是对她这句话感兴趣,顺着她的话:“说来听听。”
  裴矜悄然瞧了他两秒,猜不出他的喜怒,只得继续说:“《说郛》其中有一卷提到了渔樵问对。”
  “渔者对樵者说,钓到鱼的不是鱼钩而是鱼饵。如果鱼没有因为食物而受害,又该如何钓到鱼?”
  她问得随意,表情真诚,像是真的不解。
  看他时眼尾微微挑起,瞳仁很大,颜色偏深黑,眼白部分较少。
  北风呼啸拂面,黑发被吹散。毛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直角肩,身形纤瘦单薄。
  姿态、外貌、言语。
  恰到好处的青涩。
  沈行濯回看她,目光有些深沉,像是在打量。
  将手里的烟熄灭,丢进垃圾桶。向前靠近两步,脱掉毛呢外套,将衣服披到她肩上。
  指尖无意间蹭到她的后颈。
  裴矜屏住呼吸,身体不可控地打了个寒颤,因他手指的温度过于冰冷。
  两人之间相隔很近。
  周遭被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笼罩。
  外套厚实沉重,对她来讲尺寸过大,衣摆快要与她的脚踝平齐。
  面料内里残留着他的体温,意外温暖。
  “晚上天冷,以后记得多穿点。”
  沈行濯后退了些,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低缓作答,“靠垂钓者的智慧,而不是所谓的愿者上钩。”
  一语双关。
  裴矜喉咙有些干涩,莫名难捱。
  老实讲,她其实不太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发现了她话里的玄虚。
  但滴水不漏的回答,将她接下来的试探和退路全部堵死。
  他的语气很轻,不是在说教,简单遵循一问一答的游戏规则,却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明明他没说太重的话,裴矜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她是怎么敢这样与他交流的,故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思来想去,她装成恍然的样子,莞尔,“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也谢谢您的外套。”
  沈行濯低头扫了她一眼,“不用一直对我说谢谢。”
  “可您一直在做帮助我的事。”
  长明灯的灯芯忽闪,沈行濯突然说了句,“为这么点小事道谢,没必要。”
  裴矜泛起沉默,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下意识裹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即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与他面对面相处时,她还是会感到惧怕。
  这种感觉归根结底,全部来源于眼前的男人。
  关心有,疏离有,漠然也有。
  他的心思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未知的恐惧才真叫人觉得颤栗。
  抛开那些杂乱的心思,裴矜想了想,如实说:“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这个节骨眼上,她无暇再去粉饰自己。没由来的倦意席卷而来,像潮水如期翻涌。
  她垂下眼帘,没敢再看他。
  昏暗光线下,沈行濯微微扬了下眉,情绪有了细微变化,似乎在意外。
  对她的话意外,或者对她“摆烂式”的表情管理感到意外。
  转瞬即逝。
  谁都没再言语。裴矜第一次发现,原来无论他讲不讲话,都能给人带来不小的震慑力。
  短暂僵持了一会,她想主动跟他礼貌告别。刚要张嘴,有人比她先一步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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