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这一回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若是那杯中的茶水下了三分之二就连忙续上,战战兢兢不敢让这对尊贵的师生感到半分不快。
  太子轻啜一口温热的白开,余光触及朝术根根绑着绷带的手指,眸光微微凝滞了片刻。
  第6章
  朝术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手指秀美玉润,根根莹润剔透,好似那葱白,却又晕染着花汁般的粉。
  而今手指都被绷带包着,将玉器般的漂亮手指深藏。
  其实朝术为了不碍及干手中的活,都绑得挺薄,只圈了一层,倒茶时虽说小心翼翼,但速度不慢,若非有心观察,定然是瞧不出他手伤了的。
  就像是讲习的太子太傅,就浑然未觉。
  他也没料到太子能立刻发现自己的异状,并且在太傅离开后就马上叫住自己。
  “手上是出了何事?”
  朝术手足无措,掀开那双漆黑澄澈的眸子,老老实实地答:“学烹茶之术时受了点轻伤,不碍事的。”
  “嗯。在李明觉那儿支些药膏,把伤涂好,别留下伤痕。”萧谦行随口说了句。
  看似是在对底下的人施发善心,实际上也是他自己的偏好,最不喜欢的就是精美的物品有任何瑕疵。
  朝术心中清楚,却也对太子心细如发的观察力而心惊,同时也感念于对方的善意。
  “是。”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太子。
  对方比他大不了多少,明明是十几岁的年纪,却俨然老谋深算,别说饱读诗书了,恐怕比那官场上的新贵还要见多识广博古通今许多,与那些老油条也没什么两样。
  萧谦行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手中拿着书,正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才缓缓抬起眸子,直直地注视过来。
  朝术仓惶,连忙收回不敬的目光。
  太子他介意自己的视线吗?
  朝术想,应该是不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愉悦地点着桌面了。
  正午的日头老辣,朝术也得赶紧回去歇着,养足精神才能应对下午帝王的造访。
  他从未见过这个天下之主,以前在宣春宫那会儿,他只是最低等的小太监,压根没资格面见圣上。
  一般而言,对方也不会特地来宣春宫看望宠幸婕妤。
  心中不安的同时,他又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传说皇帝是圣龙天子,究竟是怎样的威严存在呢?
  他的脚步时而轻快,时而沉重,一看便知心事重重。
  路过后殿时,他看见了小明子洒扫的身影,这个小太监和他完全是对调了职位,他便知对方心里大抵是有气有怨,便小心注意着不去触对方的霉头。
  但若是因此就慌了神,还将好处都让给对方,那才是真的蠢笨懦弱,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无可救药。
  小明子见了他,欲言又止,好似有话要跟他讲,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朝术微微拧起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含着腼腆的微笑向对方示意,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只要没有真的撕破脸,他就要在明面上做的好看点。
  艳阳在头顶的苍穹明晃晃地照着,抬头看去,颇为刺眼。
  朝术脚步一转,便先去了李公公的住处。
  李公公自打太子幼时就已经跟着对方了,算是东宫的老人,颇得太子敬重,不仅有个单独的房间,还赐了一位小太监特地照顾伺候对方。
  东宫里一位女主人也不曾有,太子小小年纪就失了亲母,如今上头的这位皇后并非帝王的元后,而是另立的,自然不会上心到为对方张罗任何通房事的宫女。
  是以,东宫所有的支出用度都由李公公李明觉负责。
  行完礼,寒暄了几句后,朝术就单刀直入:“公公,太子吩咐我来领一些去烫伤的药回去。”
  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不满了:“怎么又要支出那些药膏呢,你不知道御用的药有多珍贵么。”
  李明觉念叨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是老老实实地就把敷用的药去库房给朝术拿出来。
  嘴里不忘了骂他:“也就是殿下心善,才容得下你们这些人的蹬鼻子上脸。”
  朝术乖乖巧巧地挨骂,等李明觉说完,他才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在殿下身边做事,为了不丢殿下的面子,自然是要把一向茶艺练到极致,所以才受了伤。”
  “是我之前过于愚钝,一心只想着殿下的大恩大德我都会铭记于心,我得在殿下身边好好伺候才行,所以受了点伤,下次会多多注意的。”
  李明觉爱听的就是这话,相比之下这些膏药都不算得什么了。
  若是能以一些小恩小惠就换来一个人卖命的忠心,这笔买卖绝对是值的。
  朝术离开前故作迟疑了一小会儿。
  李明觉上道,拖长了调子问:“可还有何事啊?”
  “来时碰上了明子哥,他让我今天小心点伺候,是怎么回事啊,公公?”他故作纯良懵懂的样子,倒真是像那无知的幼孩。
  李明觉含糊其辞:“圣上来了,当然是得仔细着点。”
  “你小子,哪有那么多问题。老老实实做事就行,别一天东想西想,把你的机灵劲儿都用在侍奉太子上。”
  “我知道了。”
  朝术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暗中思索,皇帝这次过来于东宫而言绝对不简单,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其中定然有深意。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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