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96


  心中大不敬的想法在翻涌——皇帝就要死了,由谁来继承皇位可想而知。
  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萧子宴坐上那个位置吗?怎么可能!
  这次救灾是个好机会,依照萧子宴的性格, 不需要他从中作梗,哪怕是将他平日里声色犬马的行为公布出来,就足以令无数人对他失望憎恨了。
  这样的人最好是从储君的候选上剔除掉, 哪怕是扶持儿皇帝,或者让废太子“死而复生”,都决不能让萧子宴好过。
  皇宫原本就威严森然, 平日里所有人都是庄重做派, 不敢出半分差错, 各宫的主子都掌握着宫人们的身家性命, 他们哪敢轻易放肆。
  现在老皇帝俨然要务缠身,宫妃们也就失了打扮争宠的心思,宫中便少了几分独特的颜色,欢声笑语骤然消失,宫廷寂寥沉闷了许多。
  朝术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裴照檐拦下的,他身上还穿着软甲,一股血腥味儿怎么都散不下去,好像是刚从兵营里过来的样子。
  裴照檐是在边疆长大的,来了京城后也没被这里的繁华迷了眼,沾了那些独属于手无缚鸡之力娇贵公子的脂粉气,身上尽是些肃杀、硝烟和战火的狠厉气息。
  他一眼就瞄到了朝术额头上的伤,眸光顿时一厉,语气森冷:“这是萧子宴干的?”
  朝术比他反应更快,竟在冲动之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当温热呼吸浸染在手心时,朝术就像被毒虫咬了一口似的缩回了手。
  “裴、照、檐——!你每次想死时,能不能都别拖上我一起,你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吗?”朝术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和裴狗撞上,准没好事。
  对方好似故意让他气急败坏,在听了他的话后,非但没有反省,反而还笑了起来。
  “你是在关心我啊,朝术?”裴照檐咧开嘴,露出几颗大白牙,“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吗,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用做的行不行。”
  朝术:“?”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问裴照檐要做什么,对方的意愿不是他能掌控的,何况宫中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朝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问对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时间不晚了,一会儿宫里头就要落钥,在皇帝没有主动留宿时,外男住在宫闱中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
  “我就要去边关了。”
  “所以呢?”
  裴照檐像一只大狗一样无助又委屈:“所以我来找你告别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现下他提了一壶酒,对着朝术晃了晃,酒液的荡漾声清晰入耳。
  他声音柔和又富有磁性,“就陪我喝一杯吧,朝术。”
  早就知道朝术非常有可能拒绝,所以裴照檐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身为大总管,你的酒量太差了可不行,和我历练历练以后,将来不是更安全吗。再说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你竟然连最后的送别都不愿意,我竟这么不招你喜欢吗?”
  朝术心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但他最后也没将这些伤人的话给说出来。
  他仿佛从裴照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卑微的、孤寂又可怜的,好像峭壁上生的一株草,忍受着孤独寂寞,等待着雨水的润泽。
  朝术同意了。
  ……
  裴照檐终于有一回能将朝术给喊出去喝酒,不是以太子殿下的名头,也不是假托繁忙的事务,单单是他凭自己的脸面将朝术喊了出去。
  他脸上挂着亢奋的笑容驭。。艳,却在刚走出宫门口时,那笑渐渐消失。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从难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裴照檐记得在太子出事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找朝术,只因着杜如兰和他斗了一次。
  那人看上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则不然。对方骑马拉弓射箭,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羸弱。
  他俩一起切磋了一番,裴照檐也会让着杜如兰,就算对方武艺再好,也比不过自幼便习武的他。
  没想到杜如兰那家伙不识好歹,他让一分对方便进一尺,同样年轻气盛,裴照檐也被激出了火气。
  你一拳头我一脚,之后切磋变成了打架,没什么武术技巧,全变成了单纯的肉搏。
  两个人都打得鼻青脸肿,好好的贵公子同那街头的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若是让熟识他们的人知道了,得惊掉大牙。
  杜如兰最后是膝盖抵在裴照檐得胸膛,扯着他的袖子骂人。
  往日里最注重的形象的人发起疯来便什么也不管不顾,情绪仿佛是往那木柴堆里扔下的火星子,蹭得一下欲燃越烈。
  “朝术他是殿下的人,裴照檐你清醒一点!”
  这一回连名带姓的低吼,绝非调侃。
  裴照檐僵住。
  他将杜如兰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声音寒冽,语气平波无井:“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别样的心思吗?”
  双方冷漠对视,半响都无言。
  他和杜如兰最后都被迫冷静,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找朝术。
  当时一见到身着松绿衣袍的太监服,杜如兰沙哑着声音的警告就会复现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即便有再多的想法也须得克制,不能越界。

第53章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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