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捏决

　　对，就是惊恐。
　　从认识沈呈若起，严决让还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严决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了一声。
　　只见浴室墙角处，有一只黑色的小蟑螂正在缓慢地爬行着。
　　严决让嘴角抽了抽，好像有些明白了：“老板，你怕蟑螂啊？”
　　沈呈若面无表情说道：“你不觉得这种生物就不该存在吗？”
　　“可是，存在即合理啊。”
　　“你看它黑色的小翅膀，多么丑陋，长满了毛的脚……”
　　“老板，人家就这么长的，它看我们还觉得很可怕呢……”
　　沈呈若转眸，瞪着他：“下次我再看见屋子里有蟑螂，你就不要想领工资了。”
　　严决让满脸黑线：“老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严决让把整个别墅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唯恐放过了一只蟑螂。
　　不过，严决让对沈呈若的了解又多了一分，那就是他知道了沈呈若很讨厌蟑螂。
　　沈呈若伤好了以后，一个深夜里，他带着严决让来到了学校，还是那栋教学楼的最顶层，诺言当初跳楼的地方。
　　夜色中，严决让还没走到天台，就看到前方传来跳动的火光。
　　他心头“咯噔”一下。
　　沈呈若没有说错，那个人，真的到这祭奠诺言来了。
　　他和沈呈若朝那抹火光走过去，火光旁，一个男人痛苦地蹲着，严决让走近一看，很是吃惊。
　　竟是班主任黄逸李老师。
　　严决让意料之外，一时站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和黄老师几日不见，黄老师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像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折磨，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在火盆旁泣不成声，盆里还有未烧完的纸钱，火光映衬着黄老师的脸，他的脸很白，眼圈却是黑色的，看样子，已经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对不起，诺言，对不起……老师不是人，老师胆小怕事……老师惹不起李嘉豪，老师有家要养，不能丢了工作，你原谅老师好不好，老师给你烧纸钱，你拿着路上用，不要再缠着老师了，老师已经知道错了……”
　　黄老师满脸是泪，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对着空气说话，精神已经接近崩溃。
　　“他这副样子，不比李嘉豪好多少，严决让猜测，他也和李嘉豪一样，被诺言的怨念缠上，终日不得安宁，所以才到这来烧纸钱的吧。”
　　第12章 捏决
　　“她来找你了？”
　　沈呈若走到黄老师面前，一身黑色风衣，居高临下。
　　严决让也跟了过去。
　　黄老师烧纸的动作停了停，他抬起头，望着夜色中的两人，先是茫然，后是恐惧。
　　他不认识沈呈若，但对严决让却是印象深刻，他是诺言生前的好朋友，见到他，就像见到诺言，黄老师全身都在发抖：“严决让……你回来了……”
　　严决让心头情绪复杂，可还是压了下去，问道：“老师，你遇到了什么事？”
　　黄老师原是不想说，可这件事压在他的心头，他已经快不行了，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不然，他会疯的：“诺言……我每天都会看见诺言，她就在我的身边，每天都看着我，用她单纯无邪的眼睛，每天都在看着我……”
　　“是真的看着你，还是你自己的幻觉？”沈呈若问道。
　　黄老师摇摇头，从火盆旁吃力地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诺言跳楼处，一张脸毫无血色，声音沙哑：“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当一名老师，现在我当上了，可是，我害死了我的学生……她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是我引以为傲的班长，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看重她，她信赖我，可是，我害死了她……”
　　黄老师痛苦不已：“我看着她被李嘉豪那伙人欺负，她向我求救，我本来是想救她的……可是李嘉豪对我说，如果我妨碍他，他会让我在学校里消失，我知道他有那个能力！我只是一个老师，不能跟他的家庭抗衡！我有妻有女，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我不能……”
　　“所以你害怕了。”沈呈若开口，替他把话说了下去：“面对诺言的苦苦哀求，你选择了明哲保身，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你是她最信赖的老师，最后，却成了逼死她的帮凶。”
　　严决让望着黄老师说道：“老师早就知道这一切是李嘉豪干的，可你保持沉默，让我离开学校，就是怕有一天真相大白，引火烧身？”
　　“我不想，我不想的……”
　　黄老师流着泪说道：“我没有尽到为人师表的责任，我间接害死了诺言，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来我的班上上课，我去食堂，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她看着我，满脸都是不理解，她一直问，黄老师，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快疯了，我下班回到家，她的声音也一直跟着我，我和妻子睡觉，半夜，我妻子会突然变成她的样子，她依旧问我，黄老师，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推开妻子跑下床。
　　我女儿又变成了她，她对我说，黄老师，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回答我为止……我受不了了，这种折磨迟早会让我发疯的，所以我每晚都到这来为她烧纸，我听说，鬼魂如果有人烧纸，阴间的路会好走一点，不会变成孤魂野鬼，这样，她就不会再眷恋人世，赖着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