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葫芦

　　严决让说道：“顾家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和顾先生没有关系。”
　　“谢谢你，严决让。”顾尘年低声道：“不过，你今晚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呢？”
　　“顾先生这么聪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严决让再喝一口咖啡说道：“那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没有任何打算。”顾尘年淡淡地道：“我既收了小言，便不会丢下他。我和他一样，在这世上都没有亲人了，如果我不要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你要想清楚，他是僵尸，而且，吸过人血，杀过人。”严决让深深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顾尘年说道：“我以前但凡遇到邪祟，只想杀了它们，不想度化，可是小言让我明白，很多事根本没有绝对的界限，黑白并不是分明的，他现在已经是僵尸了，不可能像活人那样，死了还能去地狱赎罪，小言有罪，我留着他，让他赎罪吧，以后，他是我的傀儡，一直到我死，他都是。如果我能活得长一点，也许，他的罪最后能赎清，若他赎不清，我死后，就再给他找个主人，如果他再去害人，被我发现，我就亲手让他灰飞烟灭，绝不心软。”
　　严决让良久没有说话。
　　房间一时陷入静谧。
　　柔和的灯光在房内如水般缓缓流淌。
　　这时，严决让开口，眼里有丝微微试探的光：“我以为，在你心里，小言只是个无所谓的存在。”
　　“他从来都不是无所谓的。”顾尘年说道：“从我收他的那刻，我们的命运就系在一起了，之前对战离姬，如果不是他，我和安白早就死了吧。”
　　房门外。
　　靳言听着这一切，不知不觉中，泪水早已打湿脸颊。
　　他曾以为，姐姐死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在乎他。
　　他已经准备好离开，可是顾尘年这番话，却叫他，再也不想走了。
　　他想留在顾先生身边，一直到永远，即使顾先生老了，死了，他也不会再做别人的傀儡，就算灰飞烟灭，他这一生，也已经够了。
　　真的，够了。
　　感受到屋外的气息离去，严决让心上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他垂眸一笑，这下咖啡喝在口中，也有些甜了。
　　第135章 葫芦
　　离开无名村那天，下了一场雨，空气很潮湿。
　　风中都是泥土清新的味道，再没半点血腥气。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家都穿上了外套，临走时，顾尘年远远地望着老宅，望了很久很久。
　　这是最后一眼，以后，这地方他不会再来。
　　即便承载许多他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是伤心更多。
　　他要怎么忘记，老宅里，到处都是他和顾忆泽幼时追逐玩闹的身影。
　　还有顾婷，他的姐姐，总是笑着站在一旁，看他们玩耍。
　　顾尘年不语时，安白看着他，心底一痛，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掌心温暖，熟悉的温度，让顾尘年稍稍回神。
　　她柔声说：“别怕，还有我们呢。”
　　这时，一阵风吹过，微微拂起顾尘年的发丝。
　　顾尘年一怔，朦胧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身穿红衣的女人，微笑着看他，她想触摸他的脸颊，可她已经没有实体，这点心愿，成了奢望。
　　她的时间已到，虽眼有不舍，但下一秒，终究还是消散在风中了。
　　“她是来向你道别的。”
　　严决让站在顾尘年身旁说道：“邪符已除，这下，她可以放心地走了。”
　　顾尘年侧目问道：“你也能看到她？”
　　严决让点头：“从我们一进无名村，她一直都在。我想，她当时拦我们的车，就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吧。”
　　“咦，你们在说谁，我怎么没看到？”安白歪着脑袋，再看顾尘年时，忽然愣住了。
　　顾尘年眼角有泪，却被他迅速抹去，他低头，说：“好了，我们走吧。”
　　严决让看着他，微微点头。
　　路上，安白想起这次经历还是觉得动魄惊心：“我真以为我会死在这，小言也这么说，那我这条命还真是捡来的。”
　　严决让笑着道：“沈老板不是说，回去后要为咱们添阴德吗，说不定安白你还会长命百岁。”
　　安白一喜：“是啊，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个冥王做朋友，好处还真不少！不过，哎……”安白深深叹息，失落道：“咱们都是凡人，又不可能去冥界找沈老板玩，这么一来，就算是朋友，有生之年能不能见都成问题，总不会要我们死了在冥界里叙旧吧？来的时候沈老板还在呢，结果回去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想想我这心里还真是有点难受。”
　　闻言，严决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空座。
　　是啊，他说他会回来，可是，那要多久呢？
　　冥界的时间，和人间一样吗？
　　可他是冥王，冥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即使严决让心中难受，他也必须明白这点，老板的离去，不可挽留。
　　车内一时陷入安静，仿佛大家都被安白的难过感染了，顾尘年用力踩下油门，将车子加速向前驶去。
　　这一路，顾尘年再也没有回头。
　　别了，无名村。
　　别了，母亲。
　　出了无名村，进了城，大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