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非也,他是我大秦的锦马超。”
  搞了半天,天王想的并非少年英雄,而是少年貌美啊……
  捷报接二连三地传来——先是拓跋涉翼犍兵败,逃往弱水。后来又被慕容冲追击,不得不退还阴山。
  后来三路大军合围盛乐,代王拓跋什翼键之子拓跋翼圭缚父请降,代国灭亡。
  至此,大江以北连同梁州益州皆为秦土,苻坚成为真正的北方共主,与晋南北对峙。
  先前那些不死心,想要劝苻坚南征的臣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最终苻坚勃然大怒,当场杖责最先进谏的慕容垂,甚至株连了其余慕容族人,削去了数人的爵位,其中就包括那个与慕容冲在西市争执过的侄子。
  远在塞北、刚立新功的骠骑将军、阿房侯忙不迭地上书请罪,被天王好一阵安抚,听闻塞北缺衣少药,立即命人送了不少补给过去,足见其盛宠未衰。
  与此同时,苻坚又封太子嫡长子苻承为长安公,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如此一来众人皆知,鲜卑一族的寒冬虽是来了,可也不能撼动慕容冲与太子妃分毫。
  建元十四年那年除夕,苻坚召了所有在京皇子公主守岁。
  “王父,”苻宏在一旁为他斟酒布菜,“今年虽与往年一般,可儿臣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苻坚已有些微醺,“哦?”
  苻宏微微叹息,“从前宝儿妹妹在时,偶尔还觉得她有些聒噪,可如今她不在了,心里又堵得慌,不知她在建康过的可好。”
  “你妹妹只是远嫁,谈不上和亲,如今我苻秦兵强马壮,气势如虹,晋人忌惮得很,定然会供着她捧着她,”苻坚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更何况,陈郡谢氏这等钟鸣鼎食、家风淳雅的礼义之家,子弟定不会是寻常纨绔膏粱,不必为你妹妹担心。”
  苻宏听了也不知是否当真宽慰,却还是展颜一笑,“听了王父此言,才知儿臣杞人忧天。”
  他远远瞥见妻子愁容,又想起自己那自幼娇养的小舅子来,惆怅道:“仿佛入秦以来,这也是首次凤皇不在京中守岁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苻坚好不容易有一日分毫不曾想起那小捣蛋鬼,又被他勾起烦心事,也不禁在心中想军中一切从简从朴,不知现下慕容冲可能习惯得了。
  苻宏见他沉吟不语,试探道:“王父,您不会想让他常镇代国吧?”
  先前的杨安、苟苌等人都有过这般的先例,清河公主最怕的便是让慕容冲镇边,他平时不敢问,也是今日看着良宵佳节,苻坚心情不错,才来打听一二。
  苻坚愣了愣,转头看苻宏,高深莫测地一笑,“怎么,你很想让他回来?”
  苻宏心头一凛,立时就想跪下,又听苻坚道:“他是你的妻弟,你为他打算,盼着他回来是应当的,朕并没有猜疑你的意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假,可毕竟咱们是骨肉至亲,不需互相猜忌,有什么想问的,你像方才那般光明正大地问就很好,你是储君,朕有何事不能告诉你呢?”
  苻宏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儿臣,儿臣……”
  “行了,不必如小儿女情态,朕现下就可以告诉你,朕打算让他在那边做两年的太守,随即再将他召回来,至于那时再给他什么官位,就看他这些年历练得如何了,你明白了么?”
  “驭人之术,儿臣远不及王父。”
  苻坚还欲交待几句,致远便捧着密折过来了,“陛下,从盛乐来的。”
  苻坚蹙眉接过,心里霎时乱跳了数拍——慕容冲身染恶疾,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两个来回,军医甚至用了药石罔效四个字。
  苻宏在一旁看着,只见苻坚脸色煞白,手指微微发抖,面上倒是不曾露出什么特殊的神情,心里更是惶恐,“王父?”
  苻坚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方淡然道:“将宫中最好的御医送去盛乐,让他们将药材带足了带全了。病情一经好转,立即接回长安调养。”
  第三十八章
  阿房侯也不知是否命中带煞,每次出征都要浴血而归,第一次跟着苻坚御驾亲征梁、益,为了救驾中了一刀,第二回 征凉州张天锡,中了一箭,这次灭代国,又是生死未卜。幸好苻坚已然发话,说是再不动兵戈,否则慕容冲这条小命迟早要交待在沙场上。
  眼看着苻秦一年一度的春狩就快到了,氐族马上得天下,这些年来无论是天王还是东宫都从未缺席过。
  听闻慕容冲的险境,清河公主当场便晕厥过去,又恰巧诊出身孕,整个东宫都一团忙乱,醒来后的清河公主整日哭哭啼啼、胎像不稳,苻宏也跟着长吁短叹、无心他事,就连刚会走路不久的皇太孙都每日愁眉苦脸,苻宏干脆告了假,别说是去围猎,就是连朝会都不愿去了。
  慕容冲虽不是王猛那般的台阁重臣,却也是苻秦数得上的宠臣,身为外戚又立有军功,关键还年少华美,这般的人物有性命之忧,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除去一开始的惊诧忧惧外,苻坚除去往沙场送去了大量御医与药材外,并未过多过问,只是每日在佛堂抄经祷祝的时间变得更长了些。
  “陛下,”致远小心翼翼通报,“清河郡侯求见。”
  苻坚缓缓睁开眼,“宣。”
  王猛进殿时就见香烟缭绕,一座并不很大的金身佛像矗立在莲台之上,苻坚正双手合十祷祝,背影在烟雾中显得高大而又寂寥。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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