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贰2
然不过几个弹指后,她又一次出现,此时已经跑到了崔稚晚头顶上方斜侧的位置。
视线略微受阻,崔稚晚不由的朝前走了几步,于是,清晰的看到,她将发簪拔下,猛然戳向对方。
而后,她慌不择路的四下张望,而后骤然攀上扶栏,没有半分犹豫的朝着中央天顶垂下的那三条张楚儿用来表演的缎带,一跃而去。
此时,楼中的乐声已然在此番变故中不知所措的停下,然张楚儿仍悬在半空中,由于此前的发力,一时被绸带牵扯,只能仍是止不住的旋转。
因她的带动,那红衣娘子的手掌在某个绸带无限靠近扶栏的瞬间,抓准了时机,几乎已完全攥住了眼前飞过的缎带。
可偏偏亦是因为张楚儿快速的旋转飘远,本就没有经过任何练习的红衣娘子在不受控的被带行了一瞬后,最终还是无力的脱了手。
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一段距离,那抹本有可能落于水中,免遭灭顶之灾的红色竟不偏不倚的恰好垂直坠落在了连接舞台的一座石桥之上,巨大的“砰”声后,血色缓缓绽开。
整个过程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以至于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在空白无声的茫然后,猝不及防的跌倒在了令人发颤的惧怕和尖叫里。
鲜红的血蔓延,正在将玉白的桥包裹住。
崔稚晚浑身僵硬,根本没有力气错开眼睛,只得下意识般的将指尖狠狠嵌入手心,抵御如饿虎一般凶狠扑来,几乎要将她的全部理智吞噬的噩梦般的恐惧。
就在一切将要陷入无序前,与石桥相连的那间雅室的纱帘被人从内拉开,晋王李暕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个正在消亡的灵魂。
因这意外之人的出现,崔稚晚总算勉强找回了几分冷静。
她原本因血色弥漫而已经紧成一团的心,随着那脚步,再次收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除了窒息,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疼开始伺机钻入骨髓。
也许同为春深处观赏表演视野最佳的两个雅室,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崔稚晚并不算远。
所以,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红衣娘子见到有人走近时,唇间动了几下。
然而,声音太低太弱,她根本无法听到她到底讲了什么。
李暕本来心中还有疑虑,却在闻言后,先是因疑惑而愣神一瞬,继而眉心不受控的挑了一下。
接着,他竟抬脚踏入血圈之内,径直俯身蹲下,快速凑到近那娘子唇边很近的地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片刻的垂眸思虑,晋王终是缓缓站起,目光看向高处,扬声吩咐道:“速将杀人凶手拿下。”
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崔稚晚虽没能看的真切,却已感觉到了蹊跷。
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发觉自己的后槽牙隐隐约约似因颤抖而不停发生着小小的磕碰。
春深处中众目睽睽,皆看到那红衣娘子是自己慌不择路,从三楼跳下。
如此一来,留人狡辩余地实在太大,“杀人”二字恐怕难成定论。
更何况,平康坊里发生凶案,自有金吾卫拿人,大理寺提审,哪里能劳烦晋王掀帘而出过问,甚至亲自出手捉凶。
崔稚晚猜想,李暕此刻看似突兀的举动,只有一个解释,便是他和自己一样,在那娘子纵身一跃时,看到了其后在她身后同一个地方一闪而过,探头朝下看的人影。
是程英。
曹国公第五子,平昌公主的夫婿,一个恶名昭彰、尽人皆知的豺狼。
单崔稚晚知晓,这混蛋手里的命案就不止眼下这一桩。
显然,真正能让晋王感兴趣的,亦也不会单单是春深处里枉死了的这一个。
今岁二月初,素来康健的平昌公主照例去广慈寺听弘智法师讲经,却于寺中忽然暴毙而亡。
虽最后圣人默认了“突发急症”的说法,可就连听过众多传闻的老百姓,都在明里暗里的悄悄议论,这不过就是保全名誉、粉饰太平的托词。
浸染在权力中心的那些贵人们,又有哪个对平昌之死,没有生过怀疑。
曹国公手握重权,乃是太子李暻在朝中站稳不可或缺的助力。
李暕一派,曾经几次想要靠着圣人的偏袒拉拢一二,都收效不大。
所以,若他想要更进一步,定然不会放过任何挫伤,甚至扳倒他的机会。
而平昌公主之死这桩看似已经过去的案子,便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
哪怕只要有细小的瑕疵,都可以用来做做文章,更何况,它还疑点重重。
于晋王而言,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再次揭开,总是有利可图,有机可乘的。
自几月前那本笑丘生的「春寂寥」的话本手稿出现在崔稚晚的面前起,她便料到,李暕早晚会借此事发难。
只是他从漠北归来已有月余,一直风平浪静,为何偏偏选择在此时对程英下手?
难道仅仅是因为眼前这桩操作余地巨大的命案?
绝不会!
程英自少年时便顽劣成性,却每次皆能全身而退。
所以,即便晋王真的只是单纯因为目击了凶案,便要挺身而出,为死者主持公道,也不一定真的有十足的能耐将此案做实,既扑杀此獠,还能不引火烧身。
更何况,崔稚晚根本不相信,李暕会有这样不计后果的一颗善心。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www..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强强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