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


  南舟一直不见醒,双唇是可见的干裂了。裴仲桁拍拍她,“南舟,起来喝点水。”
  南舟半晌才哼了一声,并没醒过来。发烧的人最怕脱水,他把她扶起来,叫她半靠在自己身上。药片溶解在水里,杯子放到她唇瓣里,她双唇只是微微动了动,灌进去的水一下就从唇边流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她安静地靠在他肩头,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唇。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太烫,烫得生不出一丝绮念。只有一个念头,想让她马上好起来,活蹦乱跳地站到他面前。
  他看着她娇柔的面庞,很难把她同刚才那个与人对峙时的九姑娘联系在一起。她小小的一只,面对着狼环虎伺,亮烈难犯。他忽然觉得对她又有了更深的感情。是小时候坐在豪华马车里高高在上的仙女,不可侵犯,不可企及,不能染指。又拼命地想要靠近。
  有些感情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就好像裴益一身功夫,每次挨揍的时候,不是没法反抗。只是是因为从心理上畏惧、敬爱他这个哥哥,所以不去反抗,自然而然地是一味承受的姿态。也像她于他,是想要拥有,又不敢触碰,想要摧毁又下不定决心。他的一身骄傲背后是深深的自卑,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他是个乞丐,小时候受她一饭之恩,便永远是个乞丐的模样。可再叫他乞求吗,他做不到。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孽缘,小四折在了南漪的手里,他是不是注定要折在她的手里?他不知道,所以且进且退,犹豫不定。
  这样下去不行。
  裴仲桁含了一口药水,苦的。贴近她的唇,撬开她的唇瓣,把嘴里的水慢慢送进去。他是不带情欲地在做这件事。药水苦,她有些抗拒。他不松口,强迫她咽下去。一口,两口,三口……最后去了味觉,生出了另一种滋味。
  身体缺水,便有了求生的本能。从开始不情不愿地抗拒,到后来渐渐开始主动咽下。见她能咽下去水了,他心头也宽了些。最后一点了,他又噙了一口,刚渡过去,她忽然开始吮吸起来。
  她在吮吸他唇上的湿润。他如电击,一不小心药水流了出来。她仍旧闭着眼,仰着头在寻觅解渴的水源。舌尖碰到了一起,那里不是苦涩的药水而是甘露。她舔舐着,纠缠住,得到了更多的津液。
  她的手落在他胸前,如同有人掐在他心尖的肉上。胸腔内有急管繁弦嘈嘈切切,脑子里闪过“相濡以沫”这个词。然后清明的目光,有了沉沦的色彩。好不容易浇灭的火,又燎了原。
  他不是佛,再孤高,亦有一颗七情六欲的凡心。凡心一动,便如石破天惊,满心不得纾解的欲望,只剩舌尖的纠缠。原来一个人的舌是那样细腻,那样软,还有药水的苦味都掩盖不住的甘甜。怎么样都不够,还想要更多。
  他大概是魔怔了。试过去找别的女人,可别说压在身下,就是还没碰到,他就浑身不适觉得恶心。可身下人若换成了她,便是想一下都有压抑不住的燥热。他似乎是懂得了,为什么裴益后来也不再找其他的女人了。情爱这东西太魔性,一旦心里有了个人,旁人就再也近不了身。
  很多东西不知道也不会觉得遗憾,可是碰过了再想丢开,就太难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慕,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转圜之地。越压抑,越诱惑。若不用语言,就能这样无休无止的缠绵到永远。
  陌生又带着诱惑,他向他唾弃的一切放弃了自尊,甘愿沉沦在这欲望里,不复醒来。不用怎样的学习,本能地知道如何回应。时光在这一刻骤然停住。
  她几乎喘息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息愈重,变成了吟哦。那么低的一声,在耳朵里催生出的情欲,几乎叫他失控。他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的柳下惠,也不做什么伪君子。他就是一个男人,动了欲的男人,没有理智的男人,想要这个女人。想要与她耳鬓厮磨,想要与她引颈交欢,想要贴近她的心。
  她于他身下,纤长的脖子因为难耐而向后仰着,他一路轻吻下去,吻得缠绵。她身体的香气随着每一次深重的呼吸都灌满胸中。他怕也发了烧,汗津津的两具身体,粘腻腻地贴在一起。她仿佛也动了情,柔软在他的轻抚中,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脊背。
  他眼里有赤裸裸的痴迷,是坠入地狱的修罗,抱定了“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的决绝。红了眼的猛兽,想要撕咬,却又舍不得一口吞下去。无尽的煎熬。
  娇嫩的身体敏感的不像话,她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颤着声音求饶,“小白,我怕……”
  他如同被人兜头浇了淬冰的冷水,整个人都冻住了。身下人衣衫凌乱,长发铺散了一床,胸间的红痣艳得刺目,随着胸口上下起伏着在勾魂夺魄。
  难道他要的就是这些?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
  南舟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什么时辰。睁开眼睛,外头还是黑的,也不知道是入夜还是黎明。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小庆拎着暖水瓶蹑手蹑脚地进来,发现南舟醒了,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九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南舟渴得厉害,叫他帮忙倒杯茶。茶壶里有现成的凉白开,小庆兑了热水端给她。南舟连喝了两杯水,总算是缓过来。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问小庆:“船到哪了?”
  “已经过了汉浦。”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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