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175


  他两指在桌上轻敲,犹豫再三,一直拿不定主意。
  鼻端一点馨香,截断了他的思绪。他一转头看见她站在身后,玲珑的身体不过被一条浴巾松松裹住,掩盖不住呼之欲出的曼妙蜿蜒的曲线。裸露的肌肤,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也能白得刺眼。他忙转过头,“衣橱里只有我的衣服,你先穿上,明天早上大概就能把你的衣服烘干送过来。”
  身后的人却没说话。香气更近了,挤走了他面前的空气,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
  她的手搭在靠背上,一转椅子,把他转了过来。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薄削的细肩,紧实修长的手臂,长而直的双腿——他没去看,却全闯进眼里来。她扔了他手里的笔,甩出去的时候墨汁在桌上洒下一道弧线。
  他喉头滑动了一下,眉头却蹙深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还没起身,她的手就搭在他肩上了摁了一下。只是很轻的力气,他却又跌坐回椅子里。
  她已经不是他记忆里娇甜馥郁的少女,整个人从甜美变成了郁丽,可总还是梦里的样子。她又走近了,手还压在他肩上,慢慢地揉着。肩膀失去了知觉。
  两个人的膝盖碰在一起,他想躲,无处可退。四个膝盖像是粘在了一处一样,她身体的那点温度很快就透到了他的腿上。
  她一点点分开双膝,然后跨坐在他腿上。头发随意地翻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头发还滴着水,像深海里的趴在船头的女妖,用最魅惑的姿态引诱着船上的水手。等着他被迷惑,然后吞下享用这暗夜里的美食。她脸上没有笑,醉眼迷离。眼睛带了钩子,勾住他的目光,蝉蜕不开。
  裴仲桁吞了下口水,艰难地偏了偏头,“你喝醉了。”神情却还平静,只是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干涩。
  她把脸送到他面前,逼着他对视,“没醉。”声音娇媚。
  她食指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毛,往下走,停在眼镜上,然后拿掉了他的眼镜,扔在了桌子上。她的目光一直缠着他。
  近视人的眼镜碰不得,碰了就是挑衅,要发火的。裴仲桁呼吸滞了一滞,控制着缓缓呼出去那口气,“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报复吗?报复谁?她自己?她后悔了,后悔和江誉白分手。三年了,三年的时间她以为可以忘了,起码不会那么痛了。可是真的眼见他要娶别人了,她简直要疯。她想去找他,告诉他她后悔了,她要他,哪怕做情人都可以。但是她怎么可以去伤害另外一个爱他的女孩子?所以,她想,便是这样吧,让一切都再没有可能了,放浪形骸的她配不上了他,就能绝了她的心。
  裴仲桁是落进蛛网里的猎物,她只想拖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她什么都没说,指腹暧昧地揉着他的唇,“不要问一个喝醉的人在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刚才是谁说没醉的?
  裴仲桁轻嘲地笑了笑,“见过喝多了说没醉的,没瞧见说自己喝醉的。醒酒茶灌了几杯了,也该醒了。”他推她,实在不算用力,自然也推不开。他的手在她的肩上,内心的欲望猛蹿起来。
  她脸上在笑,眸子里却含着水汽,混杂其中的不是情欲,而是堕落的决绝。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这算什么?施舍都不算,像是玩弄,更是凌虐。
  南舟轻蔑地斜睨了他的手一眼,他立刻拿开了,无处安放。
  “九姑娘,过了。”语重心长,像是拒绝,又像是云端端坐着的佛,慈悲地俯视,看世间凡人的无畏挣扎,想要点化冥顽不灵的妖女。佛不动,风不动,幡不动。
  但心已动。
  他双唇麻木,半个身子也已经麻软了,像被人扎了一针麻药,一点一点意识到身体失去了知觉。神经却又那么敏感。他直视着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的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向下、向下……他目光烧起火,火辣辣地盯着她,看她还要怎样。想让她停下来,又无耻地想让她继续。他不信她敢怎样,她就是喝醉了酒。
  可喝醉了酒就这样?他心底一半是怒气一般是醋意。可都轮不到他。
  “知道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她轻笑,手终于放过了他的唇瓣,从他的唇一直往下滑。下颌,喉结……喉结上下耸动,她忽然发现他的喉结长得真漂亮。目光在他喉结上缠住了。然后她忽然偏过头,凑过去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下去。他身上有种很淡的气息,冷质的木香,不温暖却有些诱人。
  像是亲吻,却明明感到她的尖牙。他经不起这样的撩拨,情不自禁仰了仰,仿佛把自己给了魔鬼,任凭处置,割肉喂鹰、舍身饲虎,度人度己。
  自尊还在做无谓的反抗,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我不是江誉白,想在我这里找安慰?”
  南舟猛地顿住了,被人抽了一鞭蘸了盐水的铁鞭,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不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气,他脖子上立刻显出了指甲的印子。她松开了他的脖子,脸上的痛意很快变成天真无辜的笑颜:“那,我去别处?”
  他意外,她竟然也不屑去否认。
  “南舟,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快要露了原形。
  “你欺负我那么久,就不许我欺负你一回?”撒娇的声气,摆出一脸不自知的娇娆。

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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