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一走,她就不再是谁的朋友,也不会是谁的女儿,她只会是祂了。
  镜知在另一边等待着丹蘅。
  明明丹蘅与她的距离越来越短,可她却觉得想要碰触她越来越难。
  当日一心为了大荒的帝君还是选择抛弃了人间。
  她没能给她带来的希望,就算真有清平世,她也不会在意了。
  “你哭什么?”轻飘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镜知一怔,抬手碰触到了眼角的冰凉。
  “是为了苍生吗?”丹蘅又笑着问。
  镜知忽地伸手揽住了丹蘅,将她按入了自己的怀抱中。
  她的身躯颤抖得厉害,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在大荒准备“狩天”的时候,天道的眼中就已经没有苍生了。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取悦她的神明。
  第73章
  祖州儒门祖庭。
  过去的儒门尚礼仪,就算如今为修道者所弃,也能够从典籍中找出相应的典礼来,再者有灵山十巫相助,这祭神的仪式格外辉煌盛大,又极端的残酷。“太牢之礼”本是祭神的最高规格,可他们觉得不够,非要从最古的祭典里找寻那股蛮荒血腥的“祭神之礼”。
  灵山十巫一开始暗示儒门用那随处可见的生民为祭,可儒门一众在反复思量后选择了另外的人——那些曾经臣服于帝朝却又背叛帝朝的人。他们当初向仙盟投诚,要仙盟助他们解除身上的血誓。血誓的确在仪轨之下消解了,但是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取代血誓的是仙盟落在他们身上的“契”,而如今,儒门就是要利用这一“契”将他们祭给九重天的神祇。
  “她们会来吗?”殿中有人低声询问。
  “祂们天生不相容,就算不是为了苍生……也会来的。”烛火映照着巫咸苍老的容颜,照亮了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瞳孔,他身上气机勃发,就好似枯木逢春。“祂们会再走一次登天道,扶桑……那边你们的人去守了吗?”
  晦暗阴沉的天地渐渐笼罩着一股暗红的血色,到处都充斥着不祥的气息。在失去了明光之后,寒气悄然而生,原本潜藏在了幽暗中的东西也一点点地滋生,在某种诡异的力量驱逐下,逐渐地走向了人世。大荒十二州大半回归帝朝之后,可披甲士与司天局的修士都没有闲着,他们驻扎在了各个关口,战后的秩序等待着他们重建。而此刻,在秽物诞生时,他们再度祭出了武器,试图扫除一片清静之地。
  丹蘅、镜知并肩站在了高高的山岚上,眺望着那围困在了晦暗和污秽中的城池。
  “一股让人厌恶的气息。”丹蘅轻轻地开口,她的指尖从枯荣刀的刀身上轻轻拂过,眼中杀意迸射而出。山风呼啸而过,丹蘅忽地抬刀斩向了九重天,一道青色的刀气如长虹直贯云霄,在一道如雷鸣的爆响声中,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粘稠腥臭的血水如阵雨疯狂倾泻而下。凄厉的劲风中,无数种哀鸣交织在了一起,仿佛是过去群神不甘的嚎叫。
  镜知眉头微蹙:“有东西要下人间。”在身上背负了业障后,她对天地的感知不再如最初时刻那般明晰了。可此刻,她仍旧察觉到了一种令她讨厌的东西在催动,那是一种抹上了之后就清洗不去的晦色。
  丹蘅轻描淡写道:“昔日我屠九重天诸神君,打碎神宫,可那残余的神性却来不及抹去。下界借着白玉圭日日夜夜供奉上界,自然会化生出一些东西。昔日我最后的力量化生日月,镇压天阙,可日月蒙晦之后,消退的神性恐怕不足以压制那从尸骸中诞生出的‘神’。祂想要真正成神,就要吞了天道之灵,这是我留给人间的‘孽’,理当由我来解决。”
  “我要去灵山,去登一次扶桑,回到那早已经被抛弃的故土。”
  再之后,她就不再看人间了。
  暗红色的邪气与瘴雾如沸水般翻滚,在那一道道凄厉的尖嚎声中,一缕缕离奇诡异的气息乍然化作了一尊面貌模糊的高达千万丈的法相。当初佛宗的那一尊只有崇佛之地能窥见,可如今这道魔神像则是映入了大荒十二州之人的眼瞳中。在窥见它的第一眼,就感知到了天塌地陷,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被诡异的力量,仿佛厚土无法承载这样的重量。它实在是太巨大了,仿佛一掌落下,就能够将一座城池拍得粉碎。
  它还没有真正凝聚成形,就给人间天地带来了莫大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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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山外。
  枯萎的扶桑如刀戟戮天,望不见尽头,它在千年的岁月中无声,在瘴雾与邪气中静默。
  孟长恒一身儒衫,头戴着玉冠,笑容谦逊得像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昔日在仙盟驻地与镜知持平时,他内心有怒和怨愤,只是如今早已经平和下来了。见到了丹蘅和镜知后,他双手交叠一屈身行了一礼,带着几分轻叹道:“您来了。”
  丹蘅没说话,镜知也是冷淡地觑着挡在前方的孟长恒。
  孟长恒不以为意,他笑了笑,温声道:“天道与人间互成,焉知不是天之——”“罪”字尚未出口,刀的嗡鸣声便响了起来,刀气在地面上拖曳出了一道长痕,也亏得孟长恒闪避得快,才躲开了那凌厉无情的一刀。
  君子风出鞘。
  孟长恒笑容一敛,深深地望了她们一眼,又作了一揖:“请二位化归无相。”既然神明不再向着他们,那就不是他们的神明了。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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