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79


  不管她是何种模样,不要被困住才是最好。
  阿蘅又道:“阿父常说要出去走走,说天地那样辽阔,不出去看看对不起自己,但是我觉得小渔村这里蛮好,我不想离开瀛海。还有件事情阿父阿娘都不知道,我之前溜到过神宫里瞧见了一些海兽的壁画,真的存在吗?”阿蘅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比划,可她手中握着烤鱼,冷不丁就伸到了镜知的跟前,险些打中她的脸。阿蘅一愣,吐了吐舌头,说了句“抱歉”,作势要将手收回来。可镜知就在这个时候垂眸,她轻轻地就着齿印咬了一口。
  阿蘅的脸蹭地一下变红,好似是燃烧着的烂漫绯云,手一松,烤鱼便掉到了尘土里。
  镜知轻笑了一声,她凑近了阿蘅,取出一张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唇角。
  看着那一捧净雪凑到了跟前,看着如月色皎然的眼神中只落下了自己的身影,阿蘅的思绪逐渐地迷糊,也不去想什么东西,只是伸出了干净的左手去抚摸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庞。
  镜知一愣,下意识地按住了阿蘅的手。
  阿蘅眨了眨眼,她继续凑近,轻如鸿羽的浅淡呼吸落在了镜知的面颊上。
  镜知眼睫一颤,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感知到了少女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印在了眼睛上,烙在了心里。
  此刻,她心跳如擂鼓。
  轻羽拂过了眼梢,又渐渐地下滑,像是一阵柔和的风在面颊上盘桓。就在镜知想要伸手抓住阿蘅的时候,那凑近的身影顷刻间又拉远了。她一睁眼看见的是那张嫣红的却又故作一本正经的脸。
  “对不起,但是我忍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胆。
  镜知凝视着阿蘅,缓缓道:“没关系,你不用忍。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蘅一呆,片刻后,呻/吟了一声,将脸埋在了双掌中。
  将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仙人拉入凡尘……怎么说呢,像是一种罪过,可是她其实也没有多么想忏悔。
  镜知主动地转移了话题:“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呀。”阿蘅放下了手,她眼尾晕着一抹绯色,眸光流转间多了几分妩媚勾人的风情,她点了点头,认真道,“这里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山风和海浪都很亲切,好像……好像我曾经来过这里,一草一木都在跟我打招呼。”
  “对了,阿知,我听说过去海上有浮岛,仙人骑鲸往来,是不是真的呀?”
  镜知犹豫片刻,一颔首道:“是。”她定定地望着阿蘅,又问,“你想骑鲸吗?”
  阿蘅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想。我只是叶公好龙,真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很害怕。不早了,阿娘他们还等我回家呢。那我们……明日再见?”
  镜知温声道:“好。”
  夜里落了一场急雨,山道被雨水浇透,变得泥泞不堪。
  雨声、潮声,喧嚣中又透着几分悠远空旷,雨珠在檐瓦间胡乱地跳动着,汇聚成了一线淌下,宛如下坠的珠帘。
  雨后新晴。
  可镜知没有等到阿蘅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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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蘅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醒不过来?”中年男人忧心忡忡,请了医师来,哪想到对方也束手无措,在扎了几针后便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去。
  “天人五衰。”妇人平静道,“这不是病、不是伤,而是一种灾劫。夫君,你以为这个天地自成的‘蘅’字,会是寻常人吗?”她跟这个时常自称“蓬莱弟子”,回想着昔日蓬莱辉煌的夫君不同,她是蓬莱道脉的正传。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她已经记不起来少主的模样了,可是她能猜。如果最初是抱着某种侥幸,然而等到阿蘅提到不可得之物总是莫名出现在门外时,她那点侥幸丝毫不存了。
  除了那位,谁会关照着阿蘅?谁能做到那些?
  男人愁眉苦脸道:“那要怎么办?”
  妇人默然片刻,低声道:“等。”
  就算天地间法道尚存时,他们也同样没有办法应对着“天人五衰”带来的灾劫。
  妇人耐心地等。
  等这一世亲缘终了。
  等屋外传来的敲门声。
  镜知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小渔村。
  清风卷起了片片落花,飘洒在了肩上。
  镜知横抱着昏睡中极为安静的阿蘅,朝着从屋中走出来的夫妇一颔首后,便转身离去。
  中年男人呆呆的,愣神了片刻后就要追出去,可妇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
  天道的感恩和馈赠能让他们一辈子无灾劫,然而要是能够选择,他们想要的还是极有烟火气的生活。
  这个世道,不管是九重天的神,还是那身居帝京的天子,都不能够事事圆满,有太多的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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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多云雾,苍茫失洲屿。①
  镜知抱着阿蘅,骑鲸而行,逐渐地远离世俗、人间,前往一个无人的地方。
  海波翻涌,海月高悬,海雾迷蒙。
  “您这是要出海吗?”空茫虚弱的声音自海中传出,那掀天而起的大浪自动分出了一条道,露出了深海下一副格外庞大的森白骨架。在人间失去了灵力十八年后,这深海之中竟然还存在着一点点浮动的灵性光芒。只不过这灵性极为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散去。
  “瀛海之鲲。”镜知辨认出了骨架的主人。这昔日吞噬了蓬莱诸多祖灵的、千年承载着蓬莱神宫的海中巨兽,也在那场灾劫中被波及,难以再维持自身的存在。

第80章 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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