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42


  蓬莱弟子尚在,而一旁帝朝的披甲士也虎视眈眈,在这等情况下,承渊剑主就算再恼怒丹蘅的无礼,也不敢对她如何,只能够照着青铜棺发泄。那道剑气被青芒截了下来,丹蘅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怒意,她将青铜棺轻放在玄石上,注视着按剑的承渊剑主,淡然道:“阁下这是在做什么?”
  “抱歉,手滑了。”承渊剑主的道歉显然没有什么诚意,没人会相信“手滑”这两个字。
  丹蘅闻言仰头笑,青色的刀光在那火焰流沙中一拨,顿时一枚枚暗红色的火弹向了昆仑弟子脚下的玄石。这不是溅落的火星,而是从天而降的陨石!承渊剑主目光暗沉,喝了一声“出剑”,昆仑弟子顿时拔剑出鞘,要将那坠落的陨石击碎,可仍旧有星星点点落在了玄石上,砰一声撞出了一道裂纹。
  “手滑了。”丹蘅一旋身翘着腿坐在棺盖上,懒洋洋地开口。
  “蓬莱投了帝朝?还是说昆仑也投了帝朝?”发问的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儒门修士,在他的身后立着同样是一身绿衣、头戴儒冠的四个人。他们自诩为经纬儒宗正脉嫡传,并不屑入了俗世中寻找明主,而是想要在仙盟中夺得首席。
  “儒门弟子不也各为其主吗?这话由道友说出来,并不大合适。”一位昆仑弟子应声。
  “我儒门与昆仑、蓬莱毕竟不同,并不在宗门聚居。”那位儒门修士冷笑。
  “真是聒噪。”丹蘅嗤笑了一声,她望着儒门的那几根绿葱,扬眉道,“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吗?”
  “真是笑话!你难不成是为了自己取玉皇宝箓?你拿了那东西难不成还能创出一个新的王朝?”一人高声讥讽。
  “傻子才会做这样的麻烦事。”丹蘅满脸不屑,她低着头,悬浮在了上方的镇海印猛然间下坠,那架势仿佛要将一切砸成齑粉。各宗修士正在唇枪舌剑,没想到丹蘅不打一声招呼就动手,心惊胆战的同时纷纷以法宝护身。
  如火龙卷起的烈芒下,镇海印被映照得通红。
  印面拍落,那岩浆、流沙、火焰被震起,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火雨。
  丹蘅抬眸,那双顾盼生辉的眸中多了几分欣赏与痴迷:“美,真美啊。”她曾经向往那生机勃勃的繁荣苍翠,可到了枯刀也练成的时候,那颗寂寂的心只想见一场盛大的死亡。荣枯圆缺乃自然之道,死亡与枯萎,即是回归。
  “她疯了吗?”仙盟的修士对着蓬莱的弟子大声咆哮。
  过去的天榜上没有丹蘅的名姓,也唯有数月前她刀斩各路野神时,她的名字才落入众人的耳中。可借着那青色的刀光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大多的残缺都是依照往日蓬莱道者的形象来填补。
  蓬莱宗主是那般风流的人物,她的独女怎么会是一个癫狂落拓的疯子?!
  “咚咚”的声音从青铜棺中传出。
  丹蘅的笑容微微一凝,她轻轻地扣着青铜棺的棺面,算是回应。
  那些人要杀镜知,可若是镜知不出面,杀机便无处可释放了。再者,镜知应的是嬴梦槐之请,她实在是不愿意与镜知走向对立。
  棺中寒冷死寂,镜知躺在其中,身躯被法符上溢出的丝丝缕缕的灵绳禁锢,她的唇角溢出了一道叹息。
  满天的火雨下落,熊熊的大火在人的身上燃了起来。
  嬴清言拊掌大笑,她右手在腰间一拂,便摘下了一枚类虎的兵符。这是一件名为“天罡虎符”的法器,在始帝生时用以号令天下军士,在他身殁后,则是用来号令千万阴兵。天罡虎符上暗沉的光芒一绽,便见一道道虚影从嬴清言的身后奔出,有昔日战死的秦人,也有那些负隅顽抗的敌人……不管生前意志如何,在死后都变成了亡魂,被炼入了这枚天罡虎符之中。
  阴惨的风好似从幽冥刮来,明明置身于火海中,仍旧感知到了几分刻骨的阴凉。
  咚咚咚——
  鼓声响起。
  可在这里并没有使用鼓为法器的人,众人恍惚了片刻,抬眸见到了一具身高八尺的骷髅正拿着木椎敲动阴鼓,鼓声响亮,如鼍鸣。而在这激昂的鼓声之中,众人又闻鬼唱战歌。
  “该死的,什么东西!”一位修道士咒骂了一声,他的神识被那阴惨的鼓声刺激着,好似也要跟着群鬼一起游动,最后归于好好冥河中。他定了定神,将两柄法剑祭起,互相撞击,听着双剑交击时的清越剑鸣声,他蓦地松了一口气。
  儒门中的修士通君子六艺,附庸风雅,身上多多少少携带着乐器,此刻听了鬼哭声,顿时以乐音与之抗衡。一时间,琴音、笛音、箫音并起,压过了隆隆如雷的鼓声。
  帝朝的皇女皇子在此地的有四人,可最是招人记恨的便是嬴清言。修士生怕脚下的玄石被夺走,并不敢在此刻出手,但是那些大宗嫡传的修士不一样。譬如先前说话的五位绿油油的儒门修士便化作一片绿光飞掠而起,手中快速地结印。
  见嬴清言被仙盟弟子围攻,嬴名封连连冷笑;嬴危心缩在侍从的后方,面上一派天真。嬴梦槐拧眉,正准备往前走,师长琴一把拽住了嬴梦槐的袖子,朝着她摇了摇头。她低声道:“这是儒门的‘三畏法印’。”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①
  “三畏法印?”丹蘅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扬眉大笑,“我辈当一回小人又如何?”

第26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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