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6


  她紧紧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那膨胀的诡影逐渐地收拢,可是她的周身仍旧是冷得像冰。
  “镜知姑娘这是在做什么?”丹蘅朝着镜知笑,那灿烂而张扬的笑容使得满室生辉,只是那一缕邪气挥之不去,这使得她的笑容蒙上了几分奇诡。
  镜知浑身紧绷着,她默不作声地扫视着整间雅阁,除了摇摇欲坠的屏风和高架床之外,所有的摆设都碎裂成了积分,被裹在了墨色的水流中,在地面上留下了蜿蜒的、渗人的黑痕。她看着丹蘅,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道侣。
  业障生诡影。
  只是她二十年在蓬莱、十年长住昆仑,双手不沾鲜血,那样浓郁的业障是从哪里来的?
  丹蘅抬手,继续跟长发做斗争,她微仰着头,阳光将流苏帐的影子投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风雅而又古艳。
  业障一点点收拢,冰霜的寒气在日光下消融。
  可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像一条蛰伏在了暗影中的毒蛇。
  镜知斟酌了半晌,沉声开口:“《镇魂曲》对道友无用,道友不妨去西境寻求解决之道。”
  将那长发打理好,丹蘅凝视着镜知,挑眉笑道:“西境迢迢,谁护送我去?”
  镜知抿着唇没有接腔。若在她还是元绥时,她定然会护送丹蘅解决周身业障,可如今她已经拜别了过往,算起来丹蘅与她也没有多少关系了。正准备开口,忽见丹蘅抬手,镜知心中一凛,下意识往后退去,她右手掐诀,那垂落在了残碎琴身上的银色丝弦一振,瞬息之间便扯出了七道寒光,掠向了丹蘅。
  丹蘅“啧”了一声,右手从虚空中抓出了一柄流淌着青光的刀。
  刀气纵横间将那七道被灵力鼓荡起的丝弦搅成了碎屑。
  她欺身向前,眸中满是盎然的兴味。
  镜知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上了紧闭的木门,她才叹了一口气。
  雪光一闪,飒飒生响。
  她右手持着一柄长剑,剑身光芒流转,仿佛蒙着一层月华。
  剑尖抵向了丹蘅的心口,只毫厘之差,便要将她肌肤刺破。
  这是一柄造型古朴的龙首剑,以天外陨铁为胚、北海天罗木为柄、万年明松木为鞘,在地心火中锻炼九九八十一日,又嵌刻三十六套周天符印,号为“太一”,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兵。
  当然,最重要的是,“太一”乃元绥的佩剑。
  元绥在神魔战场陨落后,昆仑弟子也曾搜寻“太一”下落,可惜一无所获,或许是认为太一剑跟随着元绥一道解体,便放弃了搜寻之念。可现在“太一”现身,落在了一个面貌酷似元绥的人手中。除了证明元绥真的没有死,还能证明什么?
  丹蘅抬手去扯遮住那双眼睛的素纱,丝毫不在意抵在心口的剑。
  抵在了丹蘅胸口的剑在她护体的灵力中崩解,化作了一堆碎屑,脆弱得像是人间凡木。
  镜知隔住了丹蘅的手,她将剑柄扔在了地上,微笑道:“这凡剑让道友见笑了。”见丹蘅皱眉,她又道,“但凡修剑者皆崇拜阆风剑主,人间早已经摹刻了无数柄‘太一’。我虽是儒者,却也对剑道有几分兴趣,便寻了一柄假剑,实在是惭愧。”
  丹蘅朝着镜知胸口虚虚一点:“如此凡剑,若在生死关头,恐怕难以护住镜知姑娘的性命。”
  镜知沉默片刻,又反问道:“道友来醉生梦死楼,难道是为了杀我的吗?”
  “镜知姑娘这是什么话?”丹蘅闻言一笑,她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镜知,今日的她一身长裙,一半嫩黄、一半靛蓝,金饰宛如展翅的飞鸟,修饰着纤细绰约的腰身,裙摆是层层叠叠相间的蓝羽、黄羽,摇曳生姿。许是觉得距离太远,她又朝着前方走了一步,几乎是附在镜知的耳边暧昧笑语,“我见犹怜,如何肯伤?”
  镜知不动声色地往侧边挪步,她并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只是她动作的时候,丹蘅正好抬手,如此一挪便将自己的侧脸送到了丹蘅的指尖之下。丹蘅没去扯那遮眼的素纱,她的手指沿着镜知细嫩的肌肤往下一滑,点在了她的玉颈。
  “毁坏了雅阁中的器具,十分抱歉,我会赔偿的。”
  镜知拂开了丹蘅的手,拉开了与丹蘅的距离,淡淡地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后,她又道:“那业障——”
  “嘘。”丹蘅伸手抵着唇,她冁然一笑道,“莫不成每个来醉生梦死楼听琴之人,镜知姑娘都会去关心吗?如此看来,镜知姑娘果真有儒者心怀天下的大度。”
  镜知并不关心旁人,甚至都不会与对方见面。对丹蘅的关切也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那层关系。可她分明要抛弃过往,又何必再去顾念那么多呢?镜知眉头蹙了蹙,暗暗恼自己的犹疑。她轻声道:“是我逾矩了。”
  “怎么会呢?”丹蘅微微一笑,“若是得美人关怀,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责备?”
  镜知:“……”她看着丹蘅,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昔日她不曾将自己代入道侣这一角色中,怎么会在从神魔战场回来后,时时将那一身份记起?见丹蘅无恙,她不想在屋中待下去了,可尚未等她出声,便听得“笃笃”的敲门声传出。
  婢女清悦的声音穿透了雕龙刻凤的红木门,落入了屋里人的耳中。
  “姑娘,帝朝司天局的人来了,楼主请您以及客人一道过去。”

第4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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