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场戏 重逢41
他手指颤了颤,然后把手插进口袋,转过头不再看她。
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愣了一下,却没有问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们三个一起长大,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用提,大家也心知肚明。
“没有。”她这样说。
“骗子。”
他终于忍不住,把烟从口袋里拿出来,烦躁地夹在了指间,把玩着打火机却又不肯点燃。
季昭转头看着身旁的青年,看着他眉宇间淡淡的烦躁,想了想,把打火机从他手中抽走,为他点着了那根烟。
顾溪舟微怔,看着那烟头袅袅升起的青雾,不知是何滋味地说了句:“我戒烟了。”
“是吗?”季昭把那根烟也抽走,低下眉眼,准备把那根烟放进嘴里,“那我试试,别浪费了。”
顾溪舟手疾眼快地把那根烟夺了回来,扔在地上用脚蹍灭,气得脱口而出:“你疯了?你……”
“顾溪舟,你不需要为了我,做出任何改变……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手指微动,她又想起那满地的血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眉眼愈发淡淡,如同窗外逐渐积累在地面上,再也不化的雪:“倘若是你自己想戒烟,我不拦你。但无论是谁,都不要因为我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我不需要。”
——“顾溪舟,我不需要你了,今后你只需要为了你自己活着。”
记忆中的少女,也是用着这样冷淡的表情,冷淡的声音,说出了伤人至深的话。
他看着她,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笑了一下,转过头去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声音里带了丝讽意。
“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戒了而已。”
季昭没有在乎他话中的情绪,微微点头,也笑:“戒了对身体好。”
他望着窗外逐渐越下越大的雪,脑海里一时纷纷杂杂,各种回忆接踵而至,想到最后竟也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季昭,他再熟悉不过的阿昭。
他们之间,本就隔着山海。后来的那次冷战,真的持续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们之间又竖起了另一重山。
对他而言,从来都是人心易懂,山海难平。
两人双双沉默了下去,其实顾溪舟也不见得就比季昭活泼,但跟季昭在一块时,他说的话总是比季昭多一些的。如今顾溪舟不开口,季昭性子也沉闷,她默了默后,到底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别的话题,转身便准备离开这处透着无限寒意的窗边。
“你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吗?”
临走时,站在原地的顾溪舟沙哑着嗓子问出了这么一句话,里面似乎含着许多意味,可季昭不想去探清。
——“阿昭是日出的光,那我就是日落的暮阳。我把我的所有都留给你,让你能在第二天的天空中做最炙热的太阳。”
记忆中的小小少年,看着她时,仿佛拥有着这世上最为明亮的眼睛。
季昭脚步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便继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不想知道。”
她也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
顾溪舟做过一个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冬天,临安也是下了一场这么大的雪。
许是太多年没有梦到小时候了,他初初站在那空无一人的深夜长街时,还有些发愣。
‘做梦了吗?’他这样心想。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夜飘着洁白的鹅毛大雪,明明知道自己在梦里,却也感受到了刺骨的无边寒冷。
“嘎——”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响彻了整条寂静的街道,他恍若未闻,仍是呆呆地抬头望着雪。
“轰!!!!!”熟悉的车辆撞到栏杆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他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转而去看那辆几乎面目全非、翻倒在地上冒着烟的红色轿车。
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结束以后,整条街似乎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玻璃碎片、零件掉到地上的声音,也有一些不知哪里发生的小爆炸的声音。
顾溪舟走了过去,眼神漠然。
车里的呻·吟停止后又安静了一会儿,率先醒来的却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男孩,他几乎没怎么受伤,除了脸上、手上被玻璃划出来的几道细小的伤口以外,最重的伤或许也就是汩汩冒着血的额角。
“妈……妈……”
男孩的声音很小,小到如同幼猫在喵喵喵地叫。他努力睁着一双被血糊住的眼睛,虚弱地伸着小手去够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千里之远的母亲。
“爸……妈……”
顾溪舟走到男孩的跟前,看着他那些没有用却坚持的小动作,不知是何意味地笑了笑,蹲下。
“有什么用呢?”他像在问男孩,也像不知在问什么别的人,“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呢?叫得醒谁?又救得了谁?”
谁也救不了。
那时候的他太小了,连忍着额头的痛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哭都没有力气哭出来。
他只是无用地伸着颤抖的小手,去够那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已经逐渐冰冷的尸体。
现实并不会像韩剧里那般,他的父母在遭遇这场车祸以后便大量失血迅速死在了寒冷的冬夜里,连留给他几句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顾溪舟已经不会像少年时那般,看到这副景象便会痛苦地试图去搬那辆濒临爆炸的车,直到无力回天地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如今的他,甚至已经可以饶有兴致地去观察当年的他有多么的弱小、可怜……或者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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