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4

　　快走吧，可快走吧。
　　迟早都要暂时分开，花的时间越长，越让人难受得绷不住。
　　“回去路上慢点。”他给了简固一个建议，“直接就……直接回你家吧。”
　　“为什么？”简固一怔，“我爱学习，我要去上晚自习。”
　　“屁，你回学校对面，你……”甄语咬着牙说话，“就你，还不在书房坐着发傻，瞎琢磨？”
　　“琢磨什么呀？”简固笑了出来，开始装傻，“琢磨晚上吃什么。”
　　“琢磨我。”甄语以为自己说到这事时会很坦然，实则不然，“晚上吃什么。”
　　可能不止琢磨学什么吃什么睡在哪情况如何。
　　关于他的事，简固都琢磨。
　　就像在琢磨他这个人似的。
　　他知道得清清楚楚，还是忍不住心机地断句了。
　　第144章 144
　　省队集训的日子就像一场真正的梦。
　　在完美到奢侈的条件下学习的时候是美梦。
　　美梦不容易影响人的睡眠质量——集训则大大地影响到了。
　　甄语万万没想到。
　　在冷如冰窖的被窝里都能凑合着睡的他，到了条件还挺不错的集训宿舍，居然失眠得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能在竞赛强省杀入省队的，没有一个是庸手。
　　在各有所长的同龄人当中学习——他不是紧张得失眠，是想起床做题。
　　他知道休息不好容易得不偿失，还是忍不住被整个集训队的气氛卷了进去。
　　参加集训的选手们中间，状态松弛或紧绷的都有，态度各异，学习方法同样存在差别，见面对彼此刷了什么书都如数家珍……
　　他们就像交换收藏的竞赛题爱好者似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书宝典。
　　神是不可能跟到考场上的，简短的经验交流过后，大家都会继续埋头苦干。
　　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够。
　　为什么人不能只睡八分钟就保持精神状态？
　　那些冲击复赛也全靠自学的选手们，现在正在做些什么题？
　　左老师给他列出的安排他可以完成，是不是应该主动再加一些？
　　同组做实验的选手说羡慕他对实验的熟练程度来着？
　　他千万得谨记，不能因为练得多就对考试掉以轻心。
　　戒骄戒躁，才是正理。
　　几百人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冲刺的时候，宛如一部隆隆作响的机器。
　　微不足道的小零件发一发呆，就有可能从原本的位置跌落下来。
　　更何况，国赛不完全是省内竞争，他们这架机器越完整，在接下来的激烈竞争中才会冲得越远越高。
　　大部分人都愿意和同期选手多交流、相互分享。
　　甄语不是特别主动的性格，还是交到了不少朋友。
　　有性格比较活泼的，听说他没手机，还搞怪地投以了“崇敬”的视线。
　　有个渐渐熟悉起来的选手说：“你们二中居然是这样啊。”
　　甄语自然要摇头表示不是。
　　二中对电子设别算是管得比较宽松的，一个班里大半学生都带平板电脑去上课，几乎都有手机。
　　就算老师不管，他们自己也不会放松——没有相应的自律，哪进的去二中的门。
　　他有点想念那架比集训队更大、更团结地冲向目标的机器了。
　　在二中的时候，他们或许更像无人机团队？
　　能组成一个另世人惊叹的整体，每个人始终是单独的个体。
　　硬要比喻的话，省队集训像龙卷风。
　　疯狂地卷，卷啊卷……他不知道有没有人中途停下。
　　目标就在前面，没时间往后看。
　　参加集训前，左老师对他的叮嘱就一句，说：“不要忘了初衷。”
　　他的初衷是什么来着？
　　是……他感觉物理竞赛非常有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处处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做别的事，完全得不到类似的乐趣。
　　他喜欢做题。
　　做了搬都搬不动的书堆之后，还是喜欢。
　　他的初衷很简单。
　　只不过后来添加上了一些而已，比方说，不能辜负简固提供那些条件——这是最主要的。
　　简固对他的成绩有什么期待吗？没表现出来过。
　　至少他没发现。
　　那个人，图什么，他完全不懂。
　　不懂啊不懂，早就超过为朋友做的事了，也不怕升米恩斗米仇。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他算是相当穷了，账本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简固对他帮助如此之大，要不是他事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很可能感觉自己低到尘埃。
　　受过帮助之后给予回报理所应当，亏欠感太过严重，心理上就容易出问题了。
　　他没产生过低人一头的感觉，一方面是个人有一股子韧劲儿，经常都扬着脖子站着。
　　另一方面，主要是简固把自己放得太低了，都快蹲下了，他时不时还得伸手去搀，哪有空闲自卑。
　　简固又长了两厘米，一八七，性格还是跟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虽说性格这事跟身高不必然相关吧，但简固实在有点离奇。
　　老大的个子，是怎么拥有那么圆润可爱的灵魂的？
　　就算不在他身边，一颦一笑、言行举止都围绕着他，随时都像活泼地绕着圈儿跑动的雪白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