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余鹤很努力从已知条件中推测结果,试图厘清这段复杂的关系,可他清醒时都很难弄明白的逻辑,在睡梦中就更理不清了,他将这句话反复念了三遍,生怕自己忘了,想醒过来立刻记在手机备忘录上,可惜又实在醒不过来。
  算了,他现在记得很清楚,等明天醒来,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个人是谁。
  余鹤暂时放过和困意斗争,呼吸渐沉,彻底陷入黑甜梦乡。
  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一早,余鹤结构简单的大脑清零重启,别说是那句话,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余鹤睁开眼时,傅云峥还没有醒。
  窗帘缝隙透出的晨光落在枕边人的脸颊上,他喜欢的人会发光。
  满心的欢喜溢满而出,绵绵腻腻的喜悦和蜂蜜一样充斥在整个卧室,整个空间都被充满恋爱荷尔蒙的粉色气泡填满。
  余鹤能记得自己是谁就不错了。
  第36章
  傅云峥无疑是一个完美的伴侣。
  成熟、强大又足够宽纵, 即便深处高位,依旧能做到情绪稳定不迁怒旁人,足以抵挡风雨挫折, 甚至游刃有余。
  和傅云峥在一起,余鹤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心安,就像找到了一座宏伟的港湾, 停留在傅云峥身边,能够结束余鹤一直以来的漂泊感。
  即便是还在余家的时候,余鹤的神经也总是紧绷的。
  除了行为上的暴力,余世泉在精神上也影响着余鹤。
  余世泉的情绪极不稳定, 上一秒还在夸余鹤的成绩,下一秒就可能以为菜太咸、粥太烫而掀翻桌子,在饭菜碗碟噼里啪啦落了满地后,那双大手就会招呼到余鹤身上,余世泉很聪明,他打人从来不打脸, 以免被外人发现端倪。
  余家没有像傅云峥私邸这样占地广阔的庄园,余家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奉城市中心, 别墅间的楼间距算不得特别远。
  所以余鹤是不能跑、不能哭的。
  否则会被打的更惨。
  很长一段时间,余鹤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有用, 所以父亲才会教训自己, 因为每次期末考试或者参加竞赛前, 余世泉是不会打他的, 余世泉需要余鹤的好成绩作为谈资。
  余鹤拼尽全力学习,考了全班第一, 可接下来还有全校第一,考了全校第一还有全区第一、全市第一、全国第一, 这世界上的第一太多了,余鹤怎么努力都达不到余世泉的要求。
  后来余鹤长大了,参加酒会时发现原来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有些中年男人天生擅长抬杠,你才说了你家孩子会弹琴,他就一定能找出谁家谁家孩子钢琴十级的例子出来,非要把你比下去。
  在上初中前,余鹤从没想过反抗,毕竟谁家小孩没挨过呢?
  直到有一天,余鹤发现余世泉打张婉。
  那时候没人知道余鹤不是余世泉和张婉的孩子,余鹤是真的把张婉当成亲生母亲,看到母亲被父亲殴打,余鹤举起椅子砸在了余世泉的后背上。
  余鹤害怕极了,但余鹤从小就长得高,十三岁时已经一米七六,比余世泉矮不了多少,他鼓足勇气举起水果刀对着余世泉,颤抖着说:“再敢打我妈,我就杀了你。”
  他就像一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兽,第一次正面对抗曾经高不可攀的父权。
  余鹤以为余世泉会冲过来揍他,可是没有,而且从那天开始,余世泉几乎不再打余鹤了。
  余世泉的情绪依旧极不稳定,电视遥控器按了没有换台会发火,换台后新闻中不讲他想听的消息也会发火。
  菜太咸会发火,菜太淡也会发火。
  余鹤吃着吃着饭,饭桌还是会忽然被余世泉掀翻,只是掀翻饭桌的那只手再也没落在余鹤的身上过,余世泉就算再生气,最多也只是敢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余鹤。
  余世泉是真的很怕死,自从余鹤亮刀以后,他不敢再动张婉,晚上睡觉都和张婉分房锁上门。
  张婉抱着余鹤说:“小鹤长大了,能保护妈妈了。”
  十三岁的余鹤清楚了解他的父亲,因此心生恐惧,忌惮害怕余世泉的报复,但他又必须装作淡定强大的样子,余世泉时时刻刻在审视余鹤身上的弱点,一旦余鹤的胆怯被发现,一定会比之前还惨。
  要保护自己、保护妈妈。
  余鹤就像一只爪牙还不够尖利的幼兽,强行打起装作无畏强大,余鹤为此焦虑、失眠、成绩一落千丈,然而好在他的演技还算精湛,余世泉以为余鹤进入了叛逆期,青春期的少年敏感、易怒、情绪多变、热血上头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全世界都知道叛逆期的少年又多令人头大,余世泉不敢随便找余鹤的麻烦。
  在余家的时候,余鹤时刻警惕戒备,然而来到云苏后,傅云峥用很短的时间为余鹤建立了安全感,躺在傅云峥身边,余鹤能非常、非常、非常安稳地入睡。
  这是一种没办法过多形容的松弛感,如果非要细说的话,那在某个刹那,余鹤倏忽恍然大悟:
  哦,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身边的人忽然发怒、不用时刻堤防着保护自己。
  余鹤伸出双臂把傅云峥圈进怀里,小动物一样用脸轻轻蹭着傅云峥后肩的睡衣。
  人们常用喜怒无常四个字形容傅云峥,但余鹤没觉得傅云峥喜怒无常啊,傅云峥的情绪管理比正常人强多了好吧。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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