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24
若是让官吏们知道,凶神恶煞的谢青仅仅在回味一些儿女私情,恐怕一口老血都得吐出来。
另一边,沈香今日太乏累了。
她到底是小娘子,宴席往来不必她出面。
于是,沈香早早归了寝室。上榻前,她去厨房提了热水来,简单泡了个澡,窝入锦被里。
被衾很蓬松,是用柔软羊毛填满的新被。明明还是炎炎夏日,却因近日不停落雨,天气寒潮,孙婶娘唯恐她受风着凉,一意孤行要给她盖上的。
这方面,长辈的任性,沈香虽感无奈,心里却很受用。长者的偏袒与包庇,有时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也失了分寸感,却不让她排斥。
全心全意待她好,就如同……真正的家人一样。
沈香恬静地笑着,闭上眼,陷入黑甜的梦乡。
夜半时分,她被煌煌烛光照醒,睡眼惺忪间,她忽然想起,烛火还没熄。
沈香趿鞋下地,肩上只披了一层薄薄的葡萄藤纹松霜绿底长褙子。
刚要拿白瓷罩子盖灭火星,暖黄色的火苗一动,映出屋外徘徊的颀长身影。沈香对这一道影迹太熟稔了,从前红罗帐中,谢青也总要作怪。
交叠的缱绻啊,恍如隔世。
她叹了一口气,冲那一道明晃晃的人影:“您进来吧。”
门外身形儿一顿,似是局促不安,手都负在背后。
良久,郎君清冷的嗓音里,掺杂一丝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扮作衣冠楚楚的自矜郎君,明明窃喜心计得逞,却仍要对外装腔作势。
谢青,真是一如既往奸猾啊。
沈香无奈问:“若我不请您进来,您会走吗?”
“……”沉默。无尽的沉默。
郎君不爱听的事,他就缄默着,不欲作答。一年了还没长进,这般好看穿。
或许是怕沈香恼他,谢青隔门,含笑聊起旁的:“竟教小香发现了行踪,是我夜里叨扰你了。”
“您映在我窗纸上明煌煌的一个人影,皮影戏一般绞着,很难看不见吧?”沈香还要补回笼觉的,不想同他粘缠,“门没关,您进来吧。”
“是。”
小香要见他。
意识到这一点,谢青心尖梢头都粘着糖蜜汁子,满腔爽利。
硬朗地指骨搭在门上,小心翼翼拉开,唯恐夜风吹了沈香。入屋后,他又得体地阖上了门。
漏进来的那一缕风,携过郎君袖缘的沉香。绵密的心绪荡漾起,沈香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是她曾教他调的私香。
原来,他一直在用。
很难说这种感觉算什么,心尖上扎刺,生出绵绵的、密集的酸痛。如冷牙咬了冰碴子和酸梅一般,疼得刺骨,入骨三分。
也不是初初分离那股子痛彻心扉了,她不再对他死心塌地,也没觉得前尘旧事有什么割舍不了的。
只是遗憾、茫然,也无措。
原本相亲相爱的人,许诺白首余生的两个人,原来也会因世情而分道扬镳。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她很想问谢青——后悔吗?
可沈香一旦这样问出,便是给他“死灰复燃”的机会。
她不愿意了。
吃过的苦难,再尝一回,剜心的痛楚,再受一次。
那不是痴情,那是傻。
她傻够了。
谢青却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沈香踢出局外,他以为苦心亲近,日后再偿还沈香想要的通天官途,他们有机会重归于好的。
但谢青不知,世上很多事,并不是谁错多错少,或许仅仅迟了那么一步,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勉强不来的。
两人静默着,谢青唯恐她赶他走,小心寻话谈天:“小香独身入住,不知再添些防备心吗?夜里门窗也不上闩,若有歹人潜入,该当如何?”
沈香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除了谢提刑,似乎没人会大半夜来女眷闺房探问。”
她喊他“谢提刑”啊,谢青落寞地低眉。
“抱歉,是我开罪你了。”谢青涩然开口,顿了顿,又强牵起一笑,“不过,小香没防备我,我很欢喜。”
蹬鼻子上脸的货色。
“……”沈香该怎么说呢?太困倦了,一时没想到?
罢了,两人都分开这么久了,她没有蓄意报复他的心思,已经过去了。
她不出声,谢青又没话找话:“小香何时有了两个弟弟?我不记得你母亲生养过旁的郎君。这般沾亲带故,会不会不妥当……”
他温和一笑,已是极力彰显圆融可亲。
沈香听得莫名:“谢提刑的职权倒广,您平素也督查地方海域与湖泊吗?”
“嗯?”谢青没有明白。
“管太宽了。”
“……”谢青懂了,沈香是骂他多管闲事。小妻子待他没有从前和善,总是带一身绒刺,扎人不疼,但知她浑身防备,他心情很难过,不敢唐突。
转念一想,好歹她搭理他,愿意同他讲话,没躲着他,应该也不算厌恶他到极致。
谢青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原来自己也有“粉饰太平”的天赋,能自洽至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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