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抹绿色就是绚丽中的点翠,是玛丽王后王冠上的「光明之山」,被英国人从印度掠夺,作为权利的象征放在无上的高度。
  琴酒是不会反省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残酷。他掠夺的东西太多,早乙女天礼只能勉强算作从出自贫民窟的最低劣的一类。
  “回去了。”他最后只是说。
  后来,早乙女天礼长高了,到了再也没办法钻进行李箱抗议的身量,他也就失去了唯一的较量手段。
  琴酒也理所当然地把他留在了原地,他甚至不用转头去看,那个无家可归的人也不可能离开他,飞向别的地方。
  他们都很清楚——那不是飞翔,那是坠落。
  所以在发觉早乙女天礼有了那样的念头后,琴酒自己也很意外自己会发那么大一通火。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琴酒更理解早乙女天礼,那已经超出了理解的范畴。人不会试着去理解自己的手足,头发,心跳。
  武士只是握住佩刀,刀身划开目标,然后利落收刃。难道要武士去问刀,你愿意被我挥舞吗?没人会傻到那样做。
  现在的情况就是,早乙女天礼不想当那把刀了,他见过世界尽头飞翔的白鸽,见过坠毁的不死鸟,有了别人向他伸出的手,就误以为自己是不需要空气也可以呼吸。
  琴酒依然不会去教他怎么做,还是那样的想法,代价是只能自己去丈量的东西。
  但是稍微做一些事也不怎么费神。将白鸽的翅膀掰断,让不死鸟再也无法发出响亮的啼叫,那些向他伸出的手就和当初男人的糖果一样,扔进垃圾桶就好了。
  他会说谢谢,但不会把糖果真的塞进嘴里,早乙女天礼不会那样做,因为贝尔摩德已经再三警告过了,那些被蠢人命名为善意的东西往往含有剧毒。
  早乙女天礼用行动证明了,他还是没有学会琴酒想让他自己领悟的东西。
  他死在了雨夜,雨把他身上的污秽和绚丽的颜色都冲走了,漂亮的绿暗沉无光,最后还望着天空的方向。
  这件事还是伏特加告诉他的,那个时候琴酒去了那不勒斯,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缄默的墓碑,而早乙女天礼的尸体并不在里面。
  朗姆想尽办法也要找到他的尸体,他确认了早乙女天礼的背叛,继续追查只是为了那份灰色的遗产,为此把组织翻了个底朝天。
  受到严格审讯的包括作为处刑人的莱伊,当时参与行动,但没有出现在现场的每个人,以及和早乙女天礼关系匪浅的琴酒,朗姆一个也没放过,但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重新变回贫民窟那样透明的早乙女天礼,就这样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那个小混蛋抛开一切飞走了。」
  琴酒以为自己会愤怒,但没有,站在墓碑前的他异常地平静。
  早乙女天礼是他的东西,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之后依旧是。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那个狡猾的小混蛋或许只是无师自通,掌握了不用呼吸也能生存的办法,可空气无处不在,他也无处可逃。
  一身黑色的贝尔摩德在墓地找到了琴酒,和他并肩站在墓碑前。
  “你给了他什么药?”琴酒问。
  贝尔摩德挑起笑:“谁知道呢,你是要拷问我吗?”
  “算了,无所谓。”
  琴酒不再开口,贝尔摩德却继续说:
  “他早就脱离你的掌控了,琴酒,早乙女天礼不再是组织只会运算的人偶。”
  “几年前,你不想他参与肃清叛徒的行动,所以朗姆才有了机会把他派去卧底,现在你后悔了吗?”
  后悔?
  琴酒对此嗤之以鼻。
  人体组成必备的东西有哪些?骨骼、血液、肉块,冷漠、残忍、怀疑……唯独不需要后悔。
  可琴酒却真的听见了一个声音。
  有人冷漠地回答,早乙女天礼就不应该去日本,去接触那些让他变得炽热又赤忱的东西。
  他应该单纯,应该残忍,应该永远是那个脑子有病的小混蛋。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小混蛋才能活下去。
  他感到恼怒,想抓出说胡话的那个人。
  仔细一听,原来说话的是几年前的自己。
  接着,琴酒想起那天在床上,他以为天礼磕了药才疯疯癫癫的。
  因为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那样渴望一个拥抱,像是稍微离开一点就要窒息,所以主动搭上掐着他脖子的手,想要对方握得更紧,用痛苦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那个时候,天礼问:琴酒还喜欢小混蛋吗?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琴酒想起来了。
  他说,「闭上嘴,别乱动。」
  他还说,「生日快乐,小混蛋。」
  第47章
  那晚的雨下了很久。
  波本没有等到早乙女天礼彻底咽气的那一刻,他把他们全部赶走,面对濒死的朋友最后的颐指气使,波本完全没办法拒绝。
  这样的结果就是,在伏特加他们回收了尸体,取出了莱伊的那颗子弹,确认他所说的「故事」的确是真的之后,早乙女天礼「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从锁上的房间凭空蒸发,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朗姆的狐疑是一方面,琴酒的阴沉又是另一方面。
  波本拿到了天礼的「遗产」,「中石谦也」依旧在灰色地带活跃,这个时候波本也不得不承认,早乙女天礼永远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那个。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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