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小孩围簇在一起,意外地有些不安,在其中,果戈里揉着眼睛凑近了问:“诶,奥列格死啦?”
  「死」这个词汇让人群中的达尼尔瞬间从初见冰原火焰的震惊中唤回神来。
  “不——”达尼尔绝望地想要冲入火场,被已经和他混熟的一群小孩拽住了。
  那个没有脸的小女孩跑在了达尼尔前面,在纵火的男人面前站定。
  在失去面容后,她第一次向人仰起头。
  没有五官的脸上自然也没有嘴,能听到的是她细小又颤抖地声音:“停下来,立刻停下来。”
  男人眼睛里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早在理智回笼的片刻火焰已经不受控制了,他无法终止这场焚烧。
  “我……做不到。”
  “达尼尔——!”女孩没办法,只能喊住挣脱小孩的年轻士兵,在对方下意识看过来的那一刻,异能便达成了发动的条件。
  “站在那里,不要进去!”
  达尼尔没办法再动一步了。
  “真暖和啊。”果戈里搓着手掌感叹着,“原来古拉格真的能有这么温暖的东西。”
  费奥多尔无声笑了笑:“是啊。”
  他说,“在寒冷的地方,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突然,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
  在火焰中,在红色与金色交汇的石窟里,一个影子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以至于黑色褪去,泛着红光的健康面容清晰出现在其中。
  所有人瞠目结舌注视着不能理解的一切。
  在目光中,那人再踏前一步,踩在黑礁上。
  灰白色的发烧随着热浪的蒸腾而翻飞,他身上的所以衣物都成了灰烬,火焰便成了长袍,金红又刺目的火簇想挽留他留在火光中,而那人不为所动,只是踏步继续往前。
  不知何时,纵火的男人已经匍匐在地面,他依旧无法停止不受自己控制的恶行,嘴里却痛苦万分念着不知出处的忏词。
  仔细听,无序的语句中不断重复的只有那句:“原谅我。”
  沐浴着火焰的人已经走到他身前,不着片缕,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火星,绿眸温和注视着地面。
  火势轰隆震天,除了干燃的细声,就只剩下他安静的话语。一种因为不是母语,而缺乏音调变化的空泛发音。
  “我听见了,我宽恕。”
  在那之后,整个古拉格都沉寂了下来。
  「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了?神明吗?」
  费奥多尔在之前无数次这样想过,并对此嗤之以鼻。
  而现在,他的脑海空掉了,不仅是因为在火焰中完好无损的奇迹。
  费奥多尔没有忘记奥列格之前愤怒的模样,也没有忘记他愤怒的原因。
  「人类诞生以来的所有罪」——费奥多尔在和「古拉格群岛」对话时知道了奥列格的回答,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答案。
  于是奥列格那些东西都被剥开了,愤怒被剥夺了,宽容被剥夺了——而事实看上去并不是这样。
  奥列格愤怒地杀掉了监狱长,奥列格宽容地原谅了纵火的恶行。
  接着,费奥多尔认为自己想通了这一悖论的原因,可以用一个问句来简单概括。
  「被剥离了所有人类之罪的人类,还算是人类吗?」
  如果不算,那么他身上出现的愤怒和宽容,就和人类完全没有关系,那只是属于奥列格的特性罢了。
  奥列格不是什么观察者,只是属于人类贪婪而导致的那些争端在他眼里是「正常」的事情,只要不越过那条「正常」的边线,再残酷的洪流也只能晃过那双绿色的眼。
  他只是不能容忍「非人的恶」。
  而属于人类的一切「愚昧」、「崩溃」、「疯狂」……这一切都会被那双绿色的眼睛所宽恕。
  费奥多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才是那个观察一切的人,所有事情似乎都是透明的,想要否定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在发现奥列格之后,他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违和。
  这个人不是同类,费奥多尔非常清楚,那他是什么?
  ——他是我无法否定的,不以人类为基准的存在。
  「他就只是……奥列格。」
  不知沉默了多久,尸群般死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石阵中,回荡在冰原上,回荡在整个古拉格。
  他们都在高呼那个名字,连刚才事不关己的果戈里也瞠开了一贯弯起的眼。
  那些没有被火光温暖的眼睛,落到那人身上时却明亮了起来。
  因为不再成日赋予饥饿虚伪的价值,因为双手和双腿都重拾了力气,因为有人用文字写下了一些东西,让人类成为人类。
  因为有谁来了古拉格,他允许过去的错误,他宽恕如今的罪过。
  他是冰原上忤逆的贼徒,是火焰里不灭的奇迹,是在这个温暖的夜里唯一谦和温柔的存在。
  人们喊着他的名字。
  “奥列格——”
  洞心骇耳,好似天崩地裂。
  第84章
  【「乌托邦」这个词汇是伴随着空想社会主义而诞生的。
  英国空想社会主义学者托马斯·莫尔将希腊语中「没有」与「地方」结合起来,创造出这个词汇,和尼尔·盖曼所提出的「NeverWhere」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一个意思。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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