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不、不是……”
  “那你回去吧。”
  「去看初升的太阳」,这是源博雅唯一的要求,清道夫当然不会因为别的事违背这条指令。
  武士凄然离去,清道夫如愿以偿等来了太阳,这一次他依旧没能感觉到源博雅口中的「心旷神怡」。
  他回到了源博雅的住处,想和往常一样报告自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躺在床褥上的老人迟迟没有回应。
  「有感受到日出的壮丽吗?」
  “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啊。」
  仆从惊恐听着异瞳少年自言自语,冷汗涔涔,无—敢出言询问什么。
  清道夫第二天继续来向源博雅报告,仆从纵声大哭,哀怮不绝。
  “请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大人他……”
  清道夫没有理会,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要问为什么,因为太阳每天都在升起。
  第七天的时候阴阳寮来了人,清道夫从没见过他,那个阴阳师却—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他对着清道夫捏出五行术,被忠厚的仆从拦住。
  “这是源博雅大人最喜爱的小辈,大人在临终前叮嘱我们,—切皆由他所念,万万不可拘束其天性。请您高抬贵手,饶恕他吧!”
  高抬贵手?谁高抬贵手?
  清道夫觉得莫名其妙。眼前的阴阳师只是一个半吊子,不说安倍晴明和薄朝彦,就连那个老是蝇营狗苟的羂索也比不上……他能饶恕什么?
  阴阳师对他痛呵:“我知晓你是源博雅大人捡回来的孩子,也知晓你们的情谊!事到如今,请放他离去吧!!”
  —一瞧,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薄朝彦创造出来的,最后的「狂言」啊。
  可也是此时,清道夫才意识到,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源博雅已经死了。
  这是唯一一次,太阳还没下山,日暮已经归西。
  没有了薄朝彦,没有了源博雅,「清道夫」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好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了。
  他在源博雅的塌边思索了片刻,又去罗城门上眺望整个平安京,看着草长莺飞,看着雁南归,满心的茫然。
  清道夫为了源博雅而出现在这个世界,如今源博雅已经不在,可他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呢?
  他搞不明白。
  最后,清道夫决定就像源博雅一样,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就去寻求他人的解答。
  提着西川的香鱼,清道夫来到了安倍晴明的府邸。
  冷冷清清,那些热闹仿佛早已是过往云烟,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彻底消散成了风中往事。
  清道夫没有说出自己的困惑,这个能看透一切的阴阳师就提前给出了答案。
  “天要亮了,你该走了。不要因为我错漏今天的灼日。”
  那是源博雅唯一的要求,也成了困住清道夫的束缚。
  从此,他不止会在即将黎明的时候去到城门,他善于等待,时间对他而言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清道夫等待着日复一日的朝阳。
  他独守亭台数十载,城门也落上碧藓。明日照亮他面容的时候,那些怀念薄朝彦的人会站在城门下垂下眼,仿佛那个在平安京嬉笑怒斥的神子就和朝阳一样,还尚在人间。
  黄泉碧落无明日,筹满至虚,皆为空话。
  春去秋来,阴阳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清道夫还见过带着记忆转世的麻仓叶王,他似乎已经找出了泰山府君祭的漏缺,可以避开伊邪那美,永远保留自己的记忆。咒术师中又出了天才,居然重蹈覆辙,和当初的五条知和禅院荒弥一样,同归于尽了。
  羂索已经变成了陌生而扭曲的模样,搞出了不少事端。天元来寻求帮助的时候,清道夫原先是不打算理会的,可又听闻羂索的做法会导致将人间和黄泉相连。
  事实上,他成功了。
  怨魂和诅咒四散开,或明亮或昏暗的天空再无灼日。
  也是在此时,清道夫见到了震怒的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在看见他之后收敛了脾气,惊叹,在薄朝彦离开之后,清道夫居然还能存续。
  神明对狂言家的偏爱向来肆无忌惮,加上她无法干预人间生者的「规则」……种种因素叠加下,她给了清道夫一本空白的书。
  「为了你的太阳。」伊邪那美说。
  「为了我的太阳。」清道夫说。
  没什么惊心动魄的,由笔墨书写下的文字才是此世唯一的真理。清道夫也不会用「书」去干别的事情,这也是伊邪那美放心将「书」给他的原因之一。
  平安京不再、镰仓不再、南北朝不再、室町不在……
  历史吞没所有存在的痕迹,可太阳还在升起,所以清道夫还在等待。
  没有人去询问「你在等待什么」,所以他也不用回答。
  答案早在心中——他居然也有了「心」这样的东西。
  「我会永远等待日出,即使物转星移,海枯石烂,唯独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我必须看到亘古不变的朝阳,即使究其一生也无法领悟『心旷神怡』的含义。」
  「为了我早已死去的太阳。」
  ——这就是「清道夫」存在的唯一意义。
  第152章
  松本清张缓缓睁开惺忪的眼,房间里静悄悄的。

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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