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清浊229
“……”戚池有些恍神，她深深看着小草，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的，小草作为天道，已经定下万物命运，而她顶替了戚池的身份，也该继承戚池的因果天命，她不甘心落得个被封印的下场，是小草一直在告诉她，只要走完属于戚池的命运，她就可以做回自己。
是她自己没有听出小草话中的深意，日复一日地顶着原主的身份，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戚池，可她并不是被小草定下命运的戚池，而是被众生厌弃的浊气，比起“戚池”这个人，她本身更被畏惧。
连戚池都要忘了自己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想要以戚池的身份生活下去，只有小草，一步一步地带着她往前走，想把她从这层身份中拉出来，让她回归本源。
她说，“你当初对我说的话，都不是骗我，我知道的，是我自己没有听懂，对不起，误会你这么久。”
小草猛地怔住。
作为天道，她从来都是无悲无喜，生来就没有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占了人身的缘故，戚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有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捂着胸口，那里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莫名其妙，又不能摆脱。
小草朝戚池伸出手，痴痴地道：“那就跟我一起吧，毁了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就像数十亿会元之前那样，让这片天地之间只剩下你和我。”
戚池不想跟她一起发疯，可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最终还是搭上了小草的。
十指紧扣的瞬间，狂风大作，大地剧烈抖动，灵气混乱地四处冲击着。玄虚峰的地面裂出巨大的沟壑，一眼望不见底，深幽晦暗，恨不得将人彻底吞噬进去，滚落的山石掉进这些沟壑里，连个回声都听不见。
地动山摇，众人只能勉强维持平衡，不顾自身安危一起出手，阻止小草进一步解除封印。
上古众神联手才能同归于尽的天道，自然不会把这么几个修士放在眼里，尤其经过仙魔之战，十洲三岛大能相继坐化，只剩下他们几个，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戚池道：“你筹谋了很久吧。”
从仙魔之战开始，一步步诱导原主走上被封印的路，然后又教给她逆转时间之法，将王南枝和李洲白的魂魄送到现世，保留他们的记忆，用他们在十洲三岛留下的气息搭就自己回来的契机，都只为了让自己回来。
小草答：“远比你想的要久。”
戚池：“所以那个所谓的灭世预言，说的其实是你。”
小草点点头，放声大笑：“你我既然是一体，是你是我，有什么区别吗，而且你马上就要跟我一起，让众生归于虚无了。”
戚池深深吸了口气。
她很久之前就在纳闷了，自己向来心态好脸皮厚，偶尔有点极端的念头，但大多时候都只想好好活着，不可能真的会做个毁灭世界的反派。
现在解释的通了，小草用着她的身体，替她做了决定，这个预言并没有出错，自己这么多年，居然是在给小草背锅。
下方若华几人勉力支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这道防线一断，外面十几位城主就更不会是对手。
戚从云悲切地看着戚池：“小池，过来，你可以的，别被她控制。”
戚池根本没法回答，她被小草紧紧地握着手，随着封印解开，浊气又开始逸散，一缕一缕地向她体内涌入，虚幻的身体逐渐凝实，露出一张陌生的艳丽面容。
脑海里多出来许多纷杂又混乱的记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听见许多人对她说，说人间善恶无异，是非无别，说天道不仁，生灵涂炭，不如弃天而去，择人道而行。
她茫然地垂着头思索：“我名……太一。”
这个名字让她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戚池抬起头，无悲无喜地俯瞰众生。
她身上属于“戚池”的部分，随着这张脸的出现，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沉静又漠然，无论看向谁，都升不起一丝波澜。
所有人的心都狠狠沉下去，唯有小草畅快地笑出声。
无边戾气从玄虚峰升腾而起，以戚池和小草为中心，飞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浊气载地，清气为天，本该王不见王，如今二者联手，天降地升，逐渐融合，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要将骨头碾碎。
玄虚峰残留下的神骸中浮现出许多虚影，与众人一起抵抗着天地合并。
山峰之外也响起一道道清鸣，当年被戚池放回人世的神兽不知道何时凑在了一处，一起出现在了玄虚峰，同诸位城主一起加持护山大阵。
有了他们相助，天地融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小草异常烦躁：“都是你救出来的东西，现在只会跟我们做对。”
戚池无动于衷，淡声道：“这些神骸也是我没有杀尽的残念所留，要怪只能怪我当年太弱，不能把你们一起赶尽杀绝。”
上古一战的惨烈犹然在目，小草脸色不大好看，没有再说话。
若华悄声问戚从云：“你有把握让戚池回心转意吗？”
戚从云摇头，只道：“我尽力而为。”
若华说好，然后身形一晃，化作参天巨树，硬生生将天地撑了起来。
戚从云收起剑，顶着戾气上前，凌恒过来替她开路，却又被戚从云推了回去：“师兄和我一起过去，你照顾好……照顾好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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