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秘密191


  “我泛舟而去,在中途遇上个白色的身影,便是你师姐了。她与我一合计,便联手将你接下来。”
  “我们绕岛而行,藏在巨石之下,我手里有个霹雳散。本是放了烟雾好救你,没想到你正好从半空跌落下来。好在是接住了。”尹信一一道来,眼神却又将林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生怕有哪个伤口没瞧见。最后无意地提了一句:“师姐甚是厉害,四大山门被这阵子摆了一道,她却能长驱直入,和沈驰正面交手。”
  “她负尽奇才。”林礼却接了这句话,“尤其是有月亮的时候,独孤求败。”
  “那又怎会,一别师门,就是十年?”尹信问。
  “情痴。”林礼顿了片刻,她虽不知中间具体有什么纠葛,但从江漫雪慎之又慎的两句话来看,总逃不过这两个字。林礼此刻对施青山有了十足的好奇,她想知道是怎样一个男人,又和她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能让她这风华绝代的师姐宁愿流落烟花,也不回师门来。
  “她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却未曾想,尹信骤然叹了这么一句。叫林礼一惊,随后却认同。
  是啊,这样的兴叹倒最符合江漫雪。十年飘零,多少刀光剑影萧萧而过,死生谈笑里,却是汪老望眼欲穿,孤鸿山师恩尽负。
  施青山,到底在她生命里留了怎样的痕迹?
  “她说,你和她说的话若是不假——”林礼回过神,盯住他,“你说了什么?”
  尹信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猜猜看?”
  “她是经了风浪的人,”林礼轻声,“断不会被几句花言巧语骗过去。”
  “我在你心里是只会说花言巧语的人?”尹信挑眉。
  “我可不敢这么说——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林礼哼笑一声,又正声道,“我该叫你什么?言屹,大人,还是……”
  “殿下?”
  尹信啧了一声,顿了片刻,道:“你是只记住了那一声,还是压根没有喝醉?”
  林礼不作声。
  “便叫我阿信吧。”尹信耸了耸肩,轻松道,“当今天子是我爷爷。我姓尹。”
  “言屹,是先生取的字。”
  林礼点了点头,早便该知道是如此。年纪轻轻,却是四品镇抚,随意出入开明钱庄,又有恰到好处的杀伐之气,把算计与谋划拿捏的这样好——她分明不用等到那句“本王”。
  “你既然记得这个,还有些其他事情,总是忘不了的。”尹信的声音忽而轻佻了一下,“你说怎么办吧。”
  “我怎么办?”林礼笑了一声,难得玩笑,“殿下不学正人君子,偏要趁人之危,我能怎么办?报官说有人调戏良家妇女?”
  “阿礼如今怎么说这样的话?”尹信故作叹息,“一个时辰前,不知是谁跟我说‘等我回来再说’。如今却要对簿公堂了。”
  林礼闻言怔了怔。
  一个时辰前,是啊,一个时辰前。
  一个时辰前她手上还清白如许、未沾鲜血。在这一个时辰里,她却被自己放了心思信任的人背刺,被她以为难寻的血亲卷入了骗局。她手起剑落杀了无辜的人,送了九鼎山齐老的心头血去见阎王。
  如今她身后一片迷惘,半分退路也看不到。这场混战因她而起,不知会不会因她丧掉更多无辜的性命。纵使她是受了蒙骗,但正如沈驰说得“人是殿下亲手杀的”,是的,岑举舟是被她亲手断送的。不管她能不能解释清楚,九鼎山都会恨毒她,甚至会从此和穿云门形同陌路。
  而玄罗和南虞,也早已因为方才的情形对她生了嫌隙,将她的名字和邪魔放在一起。她无力地躺在巨石上的时候听到过的,听到过那无端的猜忌和攻讦、恶毒的揣测与谩骂——
  她对她的同辈们失望透顶,他们也不用费吹灰之力,便能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仔细回想,其实一切都因那个亲人的拥抱而起,那个拥抱涣了她的神智,让她彻底卸下了对沈驰的防备,全部的心思都与前缘牵扯在了一起。她心乱如麻,想着了断,却步步在往深渊里走。
  说到底,是她太重情义,重到已然成了软肋。倘若她对那个拥抱生了半分质疑,倘若再冷静一点,那么如今是不是就不会到这样连回头路都没有的境地?
  一个时辰罢了,就好像换了人间。她甚至还没有跟安楠交下一次手,还没有在涅槃会的比试上战遍群雄,还没有给那个吻下过定论,这世间就已经翻天覆地,不复从前。
  她好像再也没有机会了。
  能怎么办呢?她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她得赎罪。可怎么赎呢?岑举舟不能死而复生,她确实铸了滔天大错啊。
  这时候,她大梦初醒般的,又想起杀人时的感觉,想到那狠狠的一剑刺入了岑举舟的身体,他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就踏上了黄泉。那时与沈驰对峙,她强撑着心神。如今漂荡在瓯江水上,四周空无一物,她不知要去向哪里的远方。天地辽阔,夜色望不到尽头,汩汩的水声好像岑举舟流下汩汩的血声,一点点敲击着她的双耳,折磨着她的心神。
  愧疚、后怕、悔恨,趁虚而入,一点点将她的皮囊剥落。
  她颤抖地喘了一口气,眼里朦胧,泪水经受不住,终于夺眶而出。
  “我做了很大一件错事,阿信。”她颤着声,抽泣一下。

第89章 秘密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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