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掉马56

　　天上漂浮着的云恰好遮了一下星光，只一瞬，又快速飘走。
　　明暗之间，她看到一个“人”在窗边的榻上。
　　塌很宽，上面铺了几层雪色柔软皮毛，那人手杵着头正对着窗户，斜躺在上面。
　　银色长发倾泻而下，堪堪遮住满是红痕的背。
　　像是因为这伤，所以反应略微迟钝，雪白毛绒耳朵微微颤动，慵懒地侧过半边脸来。
　　“哐”一声。
　　烛台掉到地上，蜡烛滚了一圈，灭了。
　　叶落落呼吸一窒，整个身子僵在了原地。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尖耳、那头发、还有那羞耻的半/裸身子！
　　怎么长的会是季清宴的脸呢？！
　　而另一边，季清宴看到是叶落落的刹那。
　　压在心底那根摇摇欲坠的线，彻底断裂。
　　顷刻间，无助的自卑感充斥了全身。
　　连再次回头去看她的勇气都没了。
　　他闭上了眼，脑中想起小的时候在长公主府，一个他很喜欢的嬷嬷，也曾见了他的妖身。
　　当时他很认真地跟她说过，自己是只小狐狸。
　　嬷嬷却只当他是小孩子胡说闹着玩，也就一直小狐狸小狐狸的叫他。
　　直到他在她生辰那日，说给她惊喜，便冒着会被噬灵石反噬的危险，在她面前显出了妖身。
　　原本说最喜欢他的人，却在那一刻，疯了似的逃跑。
　　无论他在身后怎么大声哭喊，怎么追，甚至因为跑太快而摔破了脑袋，她都无动于衷。
　　之后母亲及时出现，准备杀她灭口时。
　　他满脸是血，不死心地跪在地上给她求情。
　　可在对上她眼神的时候，却只感觉到她的厌恶和害怕。
　　从那一刻起，他才意识到，原来人的喜欢那么脆弱。
　　弱到只看表象，就可以轻易的抉择，弱到一旦发觉别人的异样，之前所拥有的感情就会全然不复存在。
　　最后，他还是选择放走了她。
　　但没走多远，就被她母亲的人送去了黄泉。
　　至此，他便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觉得自己不配。
　　若是想做人好好活下去，就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是妖。
　　就如同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叶落落是怎么想的了。
　　而是在认真的考虑，究竟是要杀了她，还是永远将她囚禁于此。
　　可此时，噬灵石的又一轮反噬开始了。
　　背上刚结痂的伤口又再度流出血，同时又裂开很多新的伤口。
　　全身如同被脚上长着倒刺的蚂蚁攀爬啃噬。
　　痛苦至极。
　　这个时候是收他这只妖最好的时候，季清宴在心里自嘲。
　　觉得就算叶落落再蠢应该也能意识到。
　　可他束手就擒等了半天，身后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季清宴有些奇怪，便忍着疼痛，双手用力撑在塌上，站了起来。
　　放置在榻上的尾巴随着他的起身，有气无力垂在地上。
　　他依旧没有勇气去面对叶落落。
　　几经挣扎后，才缓缓转过身。
　　赤金色的双瞳猛地一缩。
　　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小姑娘穿着轻薄贴身的红色寝衣，身上的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尤其她正弯下腰，伸手去扯脚踝边的裙摆，散开的乌发自然垂在一边，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若隐若现的红细线看起来十分刺眼。
　　只听“滋啦”一声，本就不堪重力的布料差点被撕到了腿根。
　　季清宴眸色一暗，喉结上下快速滚动了好几下。
　　心上莫名起来的躁动不安让他彻底忘记了身上伤口的疼痛。
　　只觉口干舌燥。
　　此刻，叶落落刚好抬起头来，微微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季清宴一改往日清冷谪仙的模样。
　　那一头银色长发，如水一般倾泻在星光下。
　　上面露出的雪白狐耳，毛茸茸的尖尖上还有着一抹金色。
　　冷隽的脸上，墨色眸子变成了赤金色，让原本看起来深邃的桃花眼变得极度妖冶。
　　若是现实允许，她恐怕就要忍不住吹一声口哨了。
　　这还是季清宴吗？
　　不行，她得试试。
　　然而这模样，却让季清宴以为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
　　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充满了惊慌失措和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原以为她要跑了，没想却弯起眼小步小步的挪了过来。
　　在距他还有一段距离时伸出手，将刚刚撕下的裙摆布料递到他面前。
　　娇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夫君，擦擦，休息好了就回府。”
　　季清宴愣怔了一下，刚刚在考虑的灭口与囚禁全都化作了一股青烟。
　　他接了过来，低声说了个“好“。
　　然后有些痴地盯着，并摩挲着手上的布条，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贴在叶落落身上的温热。
　　把他意识拉回来的，是那股熟悉上头的腥甜气味。
　　甫一进鼻中，身后的九根尾巴倏一下全都高高的翘起。
　　抬头便见鲜红的血从叶落落鼻中流了下来。
　　如同两道小河，顺着她肉粉色的唇，一直淌到下巴，滴落在地上。
　　叶落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那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