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先


  思忖了一会,他摊开手掌:“小师叔会买。”
  沈先不解:“秋沁之?”
  “嗯。”
  他笑得意味深长。
  第15章 沈先
  “世子,留步。”
  守卫突然叫住他,期期艾艾地张着嘴又不往下说。
  沈先恍然:“大哥,唤我姓名即可,这儿没有世子一说。”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正事未说,守卫已惶恐,与世子称兄道弟?但不得不承认,心里倒是舒服得很。
  所以,“世子想入火铳营瞧一眼,也不是难事。”
  没想到,沈先却板起了面孔,“叫沈先,”接着便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大哥,请说。”
  守卫一激动差点咬到舌头,一边后悔刚才言语鲁莽,一边想着能挽回多少算多少——世子没有架子,不代表人家就不是世子。
  更何况,奎军医这么个武功显赫的都不是沈世子的对手。握紧手中银头长/枪,守卫深吸口气,暗骂自己一声有眼无珠。
  急于讨好,也急于改观之前的印象,“老孟头有通行令牌,他就是从火铳营出去的。只要跟着他老人家,世子不过进去瞧上一眼,还不简单?”
  好家伙,这就把孟和安给卖了。沈先乐得眯起了眼,一揽子搭上他:“大哥所言,甚是。”卖得好,卖得好啊。
  他还不知道原来孟大爷竟深藏不露?
  眉眼得意望向苍泠,“今晚咱跟孟大爷喝两盅。”
  ……
  月光皎洁,茶香悠远绵长,夜风习习,吹散了一天的闷热和烦躁。
  “以后有话直说,别整些虚头巴脑的。”搁下茶盏,孟和安不承认自己很是受用,脖颈梗着,嘴依然犟着,“当初我可没强求着你们来这。”
  指尖撇去沾在沿口的茶叶,翠绿翠绿的,是今年陛下赏赐的新茶。沈先离府的时候顺了许多好东西,也被他爹又没收了好多,茶叶倒是给留下了。
  许是他爹觉得,茶能修身养性。只是不知道,上好的茶叶能换取更多的好东西。
  比如,军中禁酒,此刻茶便成了最好的东西。
  “此话差矣,”舌尖在口里拐了个弯,沈先堆起笑脸,“若不是来了这后厨,晚辈又怎会有幸认得孟大爷您?”
  啊,忘了,孟和安不喜欢当他大爷。不过,这些都不是事。
  “晚辈不过想去窥那么一眼,见识一下,绝不会碍事。”
  一口一个晚辈自称,指天立誓。
  摩挲着右手虎口位置,又看了眼精致的茶叶罐子,孟和安低头沉思了会,道:“可以。”
  “多谢……”
  “但是有个条件,”打断刚跃起的欣喜,孟和安抬起下颚,“他不能去。”
  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僵在那,沈先弄不懂,为何一个两个都盯着苍泠?
  他哀嚎着:“孟大爷……”
  “不然免谈。”
  “我没说要去。”
  两个声音同时而起,随之陷入一片寂静。
  诡异的寂静……
  直到孟和安揣着茶叶罐子离开,沈先才敢去扯他的衣服。
  很轻,小心翼翼地,“苍泠。”
  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火铳营的守卫,沈先忿忿地捶了下膝盖。
  “要怎样他们才相信?!”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注⑦)”清浅的嗤笑刺破夜空,“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注⑦)”
  终忍不住,仰天长笑。
  沈先伸手,衣袂挣脱,空的掌却像被扎了根刺。
  “苍泠,”无名慌乱袭来,他紧跟着起身欲要去抓住,“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理论?”眼眸与夜幕同色,晦暗不明,没有血色的唇瓣薄冷,“世子是准备找孟和安?林校尉?秋大人?还是您的父亲,忠勇侯?”
  失了温度的眉眼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罢了,既然不想我留下,”指尖冰凉,拂过束口的袖子,“离开就是。”
  “不行。”
  见他抬脚要走,沈先情急之下扑了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他。
  “我不答应。”
  行动受阻,苍泠冷哼:“你不答应?你以为你是谁?这里不是侯府。”
  “我、我去找他们,不管哪一个,”忽略指尖的颤抖,沈先专注在倔强的后脑勺,“我同他们理论,同他们吵架,同他们辨个曲直。”
  “没用的。”
  “无论有用没用,你是我带来的,是我作的保。他们不相信你,就是不相信我沈先。”
  嚷嚷出口,沈先蓦地眼眶酸涩:“你可知第一天在操练场上,我为何喊不出那些话?”
  苍泠试图望向军营之外的灯火,入目的却只是高耸的木栏。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为大易而生,为大易而死。”留下的除了责任,还有叹息。
  “那是愚忠。”
  低沉沙哑的话音,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而,说出这大逆不道之话的人,不仅语气平静,且,“身为人臣恪尽职守,身为子民热爱自己的国家,”坚定,透着向往,“才是身为陛下最大的荣幸。”
  向往,只能是向往。苍泠知道,沈先也知道。
  “沈家军的每一天都为了这个国家而活,也为了它去死。”当向往扛不过现实,人便要低头,“我爹亦然。”

第15章 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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