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苍泠22


  一动不动,神情淡然,苍泠任由两个小兵架住自己。
  “放开他!”
  眼底微光波动,对上游走在暴怒边缘的黑眸,又垂下。
  “离洛,我叫你放开他,听见吗?”
  一拳挥开阻挡的士兵,沈先揪住离洛的衣襟。
  眼眶泛红,不知是怒,还是恨。无声地笑了,“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怒也好,恨也罢,都与他离洛无关。
  “沈先,忠勇侯府世、子。”
  纵然怨得出血,恨得入骨,也与他无关。
  “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将世、子请进牢房。”
  因为,自始至终,他只听命一人。
  ……
  看守的士兵丢了捆稻草给他们,闻着同堆置在马厩的味道一样,苍泠皱了皱眉没说话。
  扯断绳结,随意铺开,“坐一会吧。”招呼扒着木栏许久的沈先。
  扭头朝自己看来,紧绷的嘴角双颊涨红,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显示余怒未消。
  盘膝而坐,苍泠拍了拍地上的稻草:“干的。
  大军回京,俘虏都交由刑部处置,所以这座牢房实则建得简易,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就是许久没有人,潮湿了些,也没有可躺的板床。
  沈先从进来就待在那,苍泠本来还担心他气极攻心掰断木栏——这牢房,可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别说武将,只要有点力气都应该能轻易逃出去。
  可他就站在那,一声不吭。若不是还能听见均匀的呼吸,苍泠差点怀疑他站着站着,气死了。
  甩去胡思乱想,“别气了。”话出口才觉得好笑,怎么短短的一晚,安慰和被安慰的人调了个转?
  压着稻草的手一顿,“气死也没用。”
  眼见红着的脸黑了,阴沉得仿佛乌云罩顶,苍泠随手抓起一把稻草紧紧攥着。
  “孟和安手里攥着的东西你瞧见了没?”
  指节松开,稻草散落开来。
  愤怒的眼里一抹怔忡。
  “我赶到时,帐子已经起火……”
  营帐里还有火头军的人,苍泠当下顾不得犹豫一头闯进去,想来可笑,自己竟会去救人。但那时,他并未想太多。
  连拖带拽,救了两个惊慌的小兵,顺便喊醒了睡梦正香的谷三七。
  发现孟和安尸身,是在他们跑出帐外。尸身的四周已经围拢许多人。
  “奇怪的是,我进帐之前,并未看到他躺在那。”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稻草,苍泠疑惑地自问,“这么多人,他是怎么死在那的?如果有不对劲,他不会喊吗?”
  “我知道是什么了。”
  嗓音嘶哑难听,答非所问。
  拨弄稻草的手没有停下,苍泠却微微颔首:“嗯,我大概也知道。”
  枕头下那块可有可无的羊脂玉——奎宁的腰扣,他是疯了才会当宝,随手一塞等着找机会卖给秋沁之。事发突然,他自是给忘记了。
  不过现在,应当落到离洛手中成为“证据”了吧。
  悉索响动,沈先靠着他席地坐下。
  “我以为你会心生怨恨。”
  细长的稻草在指尖寻不到平衡,轻飘飘地往一头掉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会打离参将一顿。”啊,还有拆了这牢房。
  “正三品,”沈先厌恶地撇嘴,“我还不至于冲动如斯。”
  “啧,沈世子长大了,”苍泠笑语,“懂得审视了。”挨靠的肩膀僵了一瞬。
  “别说我,”拍下又横上指尖的稻草,沈先没好气地问道,“你不也没发作吗?”
  苍泠莞尔:“也可能,我有自知之明?”
  他扭头,“笑话,离洛不是你对手。”忽又觉得哪不对,眉头一蹙,“你是不是发现什么没有告诉我?”
  “世子做梦呢。”忍不住怼了回去,苍泠扶着额,啼笑皆非,“当围观众人是死的不成?我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凑近了去瞧个仔细?”
  真是,做梦。
  沈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低头:“我还以为你看出来孟大爷死因。”
  “我又不是仵作。”想也不想,苍泠嗤之以鼻,“即便是,黑灯瞎火的……”他突然住口。
  “黑灯瞎火怎么了?”沈先奇怪地看着他,为何说了一半停下?
  缓缓转过头,脖颈至肩膀绷得僵直,他的眉头拧成了结,嘴唇嗫嚅。
  沈先听清了。
  苍泠说:“我们或许想当然了。”
  ……
  “滔天的火光,竟无一人看见粮官倒地?说出去,你信吗?”
  “末将也不信,但一一询问过火头军所有人,”除了死去的粮官孟和安,伍校尉叹了口气,“真是没有人注意到粮官的尸身是何时出现在营帐前。”
  茶叶罐子,只能证明孟和安是在与沈先他们喝完茶回来后遭遇不测。至于那枚腰扣,昨天下午奎军医在火铳营门口败给沈世子的比试,既丢人也“丢”了腰扣。
  烦躁地瞥了眼帐外,天色渐渐泛白,一夜已经过去。
  火势虽然扑灭,但孟和安遇害——奎军医已查验过,胸口一刀扎破了肺脏。又深又狠,几乎穿透,凶徒手段残忍且果断。
  据军医推测,凶器是一把尖锐的长匕,凶徒拔刀的时候,孟和安还活着。可是他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等着死亡降临。

第16章 苍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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