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息黑焰


  他提到了眼神,嘴角,手指,紧绷的肌肉,汗液的味道……当然,最高明的刺客能够蒙蔽过一切。因此还有直觉,还有习惯。
  “习惯?”兰缪尔在枕头上歪了一下头。他的眼眸太干净,发出疑问时会带一点谁都能看清的茫然。
  “不错,习惯。拜你所赐,兰缪尔,”昏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知道一个断了角的魔王,每个月会遭遇多少次暗杀吗?”
  “……”
  “魔族的部落之间,向来只有猜忌和仇恨。互相残杀了那么久,没有首领乐意接纳敌对部落的族人,俘虏也从不相信自己会被宽恕。何况断角的魔又被视为耻辱,不知多少家伙想杀我,没有刺客才不正常。”
  “但,”兰缪尔蹙眉,怔怔问道,“您不是深渊的王吗?您甚至……为伽索的魔族破开了结界……”他挣动了一下,却不知道扯到哪里的伤口,伏在床上咳起来。
  昏耀蓦地回头,他舒展五官,懒洋洋地讥笑起来:“装什么傻,你总不会不知道‘魔王’是什么意思吧,兰缪尔?”
  “那是天赋血统,不是地位或封号……唔,你当然知道。要不然,七年前射我一箭做什么?”
  “……”
  兰缪尔眼底的光黯淡下去,他仰着苍白的面容躺在床上,闭眼不再说话了。
  当昏耀无意识地开始默数起人类的呼吸频率的时候,他听见一声低浅的叹息:“对不起。”
  七年过去,昏耀仍记得那一刻自己心中生出的浓浓的荒谬感。
  不如说兰缪尔本身就是个荒谬的家伙,他不仅不恨,居然还能对罪魁祸首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昏耀:从奴隶棚走回宫殿,就让你活。
  昏耀:但并不是走不回去就不让你活的意思。
  兰缪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因为脾气太好所以还是忍了.jpg)
  第9章 魔息黑焰
  而七年后,带领着几万瓦铁部落的族人南下的魔王昏耀,坐在角马上望着面前开阔的灰暗天地。
  他恍惚心想:自己似乎从未对兰缪尔开口说过一句“对不起”。
  最开始,是因为没有道歉这一概念。何况,哪里有君王向战俘、主人向奴隶道歉的道理?
  等到后来,他和兰缪尔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也越发被内心的纠葛困扰。
  他疑神疑鬼,猜忌奴隶别有用心,并坚信一旦向兰缪尔示弱就等于落入了那人的圈套。因此他至今没有对兰缪尔道过歉,也没有道过谢。
  但是……现在很多事都无所谓了,尤其在亲眼看到深渊的花开了之后。
  那只是一些很小很娇气的野花,昏耀觉得不能代表什么,但他因此心情很好。怪不得兰缪尔喜欢花,他想。
  那么,回到王庭之后,道歉也好,道谢也罢,都可以尝试安排。或许,也不必等回到王庭,今天晚上……
  倏然间,昏耀飘远的思绪被迫拽回躯体内:
  他听到四周突然涌起一阵不祥的喧嚷声。
  ——飕!
  先逼近的是破空声,昏耀瞳孔骤缩。这一刻身体本能比思维快得太多,他只来得及拧身抬手,一枚铸了咒文的羽箭就停在他的手掌中,被硬生生握住!
  “王!”摩朵从后面厉声喊他。
  下一刻,前方箭雨迎面而来!
  昏耀低吼着甩开掌中箭矢,另一只手将缰绳勒紧,顿时,受惊欲跑的角马仰起前蹄嘶鸣。
  崎岖的山地两侧冒出了敌人,仿佛黑色的海浪呼啸着涌来。那些魔族骑着走蜥,手擎长枪和弓箭,面庞涂着红色和黑色的漆,不由分说地举起了兵刃。
  所有魔王的士兵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伏击!
  走蜥在山地比角马更灵便,竟有一群敌人专程埋伏在这里,等着凯旋的军队通过。
  “迎敌!骑兵稳住角马,不准后退!”阿萨因抽出腰间的宽刀,向前一指。他急促地四顾,“王!”
  敌人的惨叫代替魔王回应了他。昏耀眼底戾气横飞,他挑起鞍鞯上的长矛,轮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半圆,下一刻角马就冲了出去!
  一匹走蜥横冲直撞地扑来,被昏耀一矛捅穿了脑浆,抡起来砸进石壁里。坐在上面的家伙被甩下来滚出老远,跌得满头是血。
  下一刻,角马从那魔族的胸口踏过,凄叫与骨裂声并起。
  “哪儿来的杂兵,几个草包也敢招摇……”
  魔王桀骜地甩落矛尖的血,低沉哼笑:“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给我杀!”
  摩朵兴奋地吆喝一声,从腰间抽出长鞭。王庭的勇士们跟在将军的身后冲杀,他们像渴血的饿狼,从不知道恐惧两字怎么写。
  “……”阿萨因的表情一时变得十分复杂,后知后觉地催马向前。
  ——“疾风”阿萨因,这位灰发蓝眼的将军,与自幼追随昏耀的摩朵不同,是个降将。
  在归降魔王之前,他曾是黑托尔部落里最强大的首领护卫。可惜自从跟了昏耀,阿萨因再也没能尽过一次守护主君的职责。
  新主君的马比他的更快,矛比他的更锋利,还比他更喜欢战场,杀得上头了还得靠他劝回来……他又能怎么办呢?
  “放箭!”
  突然,伏击者中响起粗哑的声音:“断角魔王必须死在今日!”
  借着起伏的山石掩护,一片拉弦之声响起。

第9章 魔息黑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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