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徐砾不喜欢跟人长篇累牍地解释自己的清白和无辜,或许他本身就不够清白和无辜了,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甚或什么也没做,都会招来讨厌和伤害。那些沉默的声音,沉默的人也会发出声音,他们害怕被孤立而选择湮没在沉默的螺旋里,被别人的声音所取代。徐砾只有一张嘴巴,很早就认定不需要向这样一群人自证清白。
  他不在乎这些,不代表他就要向这个操蛋的世界低头、只能选择唯唯诺诺的忍受接受。
  徐砾自从和施泽在一起后,自认修身养性,专心经营爱情和他们的学业,性情已经变好很多,不爱再想那些乱七八糟喊打喊杀的事。吴程程为了黄臻吃醋,放以前徐砾只会觉得他疯了,现在他倒是很懂吃醋的含义,本也不会把吴程程的挑衅当回事。
  可他非要提起徐砾母亲的病。
  可他非要在所有人面前嘲笑他的妈妈。
  徐砾自己可以口无遮拦自我嘲讽,但不允许其他人说三道四。
  他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收了小刀,扔回房里的纸巾上鲜红点点。里面的人仍然被绳索绑在情趣椅上,哆嗦着说再也不说再也不敢了。
  徐砾神情有些麻木,一抬眼,登时心惊肉跳却凝滞在了原地。
  施泽不知已经站在门外等了多久,面无表情的同时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徐砾。
  “这就是你说的去电玩城后回家,带你妈妈去诊所看病?”
  徐砾张了张嘴,一开始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但又非做不可。”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还想迂回缓和着气氛,哑声就问了,“你怎么来了?”
  问出口才骤然回神。
  “我怎么来了,你猜我怎么来了?!非做不可的事就是刚刚那些么?”施泽捏着徐砾的颈脖说道。
  “徐砾,你这个人,你说的话到底哪里能信呢?”
  徐砾终于明白那种从隐隐难受到刺痛无比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对爱的人说谎和被爱的人审视,就像一场豪赌落败,会比爱而不得还要令人支离破碎。
  第47章
  添油加醋地将徐砾会来Freedom和自己见面的消息透露给施泽的黄臻,在打不通施泽电话时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施泽对徐砾和他对其他人一样,也只是玩玩,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躲在楼下进退皆可,其实已经在边心不在焉喝酒边祈祷徐砾收拾完吴程程能快点下来,他就能和徐砾一起离开,去过想象中美妙的二人世界。
  徐砾为了达到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的,黄臻听见徐砾终于软下声跟他讲话,甚至约他晚上去重游故地,他兴奋得无以复加,头脑发热,简直想谢死吴程程这个初出茅庐不知死活的小玩意了。
  他被酒意和脑子里的臆想一齐冲昏了头脑,眯眼四处看着,视野里突然闯入一个来势汹汹的人影时都没反应过来。
  黄臻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施泽真的来了,而且来得这样快。
  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冒出来,黄臻心凉半截,徐砾看见施泽就相当于全都暴露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二人世界。
  “是黄臻给你打的电话。”徐砾被施泽一只手捏着脖子,好像说话也变得困难了一般,他带着询问的语气,说的却是陈述句。
  是他先骗的施泽。如果以前每次上完床他还会在心里怪一怪施泽的无情,但是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走近了一点,他却骗了施泽,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怪施泽不相信他了。
  徐砾看着施泽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是黄臻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你在这里,”施泽应该是生气的,可他漠然地看着徐砾,“我问过你两遍,问你在哪里,结果还是要由别人耀武扬威地来告诉我,很好玩,是吧?”
  徐砾左手攥着收好刃的小刀,指间还沾了点血没擦干净,他蹭着裤腿把手上擦干,垂下眼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
  “别跟我假惺惺说对不起,”施泽确实是在气头上,一把拽着他拿刀的手腕举起来,讥讽地勾勾嘴角,“等一下把你逼急了,你是要给我一刀还是给你自己一刀?”
  徐砾呆住两秒,一双眼睛登时红了,失控地笑起来,肩膀跟着颤了颤。
  “你见过我妈妈,她是有精神病。”
  走廊这头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偷摸跑上来看一眼的黄臻恨恨看着这一幕,在想要不要冲出去带走徐砾,心情复杂交战着。
  徐砾抬起另一只手握着施泽的手臂。
  “施泽,你就当我遗传了她的好了。”
  施泽拧着眉头看着徐砾的模样,稍稍松了松力气,徐砾立即抽手出来,把那把刀放回了口袋,却仍然低眉顺眼,咽喉处的皮肤和底下凸凸跳动的血管在施泽手里因为吞咽而起伏,他红着眼睛说:“可是无论你怎么想,都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就没想过解释解释吗?”施泽把徐砾往后推了一把,双手都按住了他的肩膀,冷冰冰说道。
  “解释吴程程为什么要嘲笑我妈有病么?”徐砾笑问道,“还是解释我为什么要跟黄臻联系?”
  施泽直直盯着徐砾,在良久的沉默和暗流汹涌下,按下了他们身后的门把手,将徐砾推进隔壁包间。
  他转过头,目光穿过走廊,狭长的眼睛往躲在圆柱后的黄臻扫了一眼,在黄臻大吓一跳骤然缩回去然后跑掉之后,施泽走进包间,房门被带着重重合上了。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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