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并肩93


  “是。”
  “那你当时怎么告诉我,你只是手被马踩了一下?”
  “怕你担心。”
  林沁气鼓鼓:“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不是那些需要仰仗你的下属,也不是需要你稳定士气的军心,我是与你并肩作战的队友,你在我面前要说实话,不然我会更担心,听到没有?”
  李榕难得潦草,顶着一头发冠摇摇欲坠的混乱墨发,他和煦的笑了,说:“好。”
  林沁的脾气都咻得被他戳破跑掉,她自觉困倦,想继续睡,但又不能,她看着李榕,难过的嗷了一声。
  李榕慢慢挪动起来,他眉宇皱着,额头上青筋浮起,显然在忍受牵动伤口带来的巨大不适。
  林沁与他,肩膀挨着肩膀,坐在床沿边,她的手悄悄摸过去,牵住他的手,她无法劝他不去率队执勤,士兵需要他,对面罗刹也在盯着他,她好像没办法为他做什么事,来消弭他此刻感受到的痛苦,哪怕一分一毫。她问:“你是不是很疼呀?”
  李榕刚要说不疼,想到她方才的话,改口说:“是。”
  林沁说:“我在《伤寒杂病论》中看到过麻沸散的做法,我做给你,敷在伤患处可好?那样你会好受些。”
  李榕摇头:“麻沸散会使人无力、困乏、虚弱,我不能用。”他必须清醒、强大、冷静,才能守护好这片土地。
  林沁憋嘴,心中郁结,弯腰踩进毡靴内,顺便拿过李榕的黑靴,帕巾擦拭净尘埃,要帮他穿,李榕用没受伤的手拨开林沁,说:“这个我自己来。”
  他怎么舍得让她做这样的事情?
  林沁抬头:“难道就没有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李榕想了一会儿,在她充满渴望的眼眸中,读懂了一点东西,于是说:“那就替我梳头吧。”
  林沁拨开李榕发冠,墨发尽掌握在她手中,她拿木梳开始刷。
  木桌上烛火燃燃,铜镜中的男人容颜清隽,头皮随着她的力道一下下朝后扯,李榕说:“林沁,你要把我薅秃了。”
  林沁遗憾的收了木梳,给他用发带绑上,再以银质的发冠收束起来,说:“你的头发好奇怪,怎么梳都不会掉哎。”
  李榕客气道:“你多梳几日就会掉了。”
  林沁咯咯笑。
  偏房木门朝外敞开,林沁小心的搀着李榕过那道矮矮的门槛,李榕无奈的问林沁:“至于这样么?”
  林沁说:“你给我假装照顾一下你,这样我的心会安定些。”
  李榕总是纵容她:“好吧。”
  一抬头,托娅坐在庭院中,无声用夕食,眼眸盯着两人,他们共同在偏房里呆了好久了。
  托娅一般不插手女儿和李榕间的事,但这回,她说李榕:“你都这样了,还是要注意节制。”
  李榕:“……”
  托娅显然有所误会,但……
  但林沁居然还应下了:“知道了。”
  李榕看向林沁:“……”
  林沁眯眼笑,手上用力捏他小臂软肉,威胁他。
  行至衙府门前,林沁说:“我不想让阿娘知道我还没把你拿下,那样好丢人的。”
  李榕:“年轻人,肉|欲不要那么重,下回我去大同给你带本《佛经》回来。”
  林沁:“……”
  林沁挥臂,拳风扫向李将军;足智多谋的李将军早已预料到,黑靴退一步,至骏马旁,他捂胸假装被打到,嘴里相当遗憾:“林沁,可惜我有伤在身,不能挨你的打了。”
  为释放沁沁公主的怒意,他体恤的道:“这样,我有一位交情过命的兄弟,名为阿尔斯楞,我建议你去打他。”
  在临时营地的阿尔斯楞无端打了两个喷嚏。
  他们的分别,的确有些太过黏腻了,但林沁忍不住。
  李榕上了马,动作利落,恍若无异,只是换了一只手扯缰绳,林沁看的心疼又揪心,她同他说:“之后我会很小心,恨爱惜我的命,请你也是,也要这样珍重你的命。”
  李榕松开缰绳,朝她伸手;林沁不解,他说:“拉钩。”
  如月光穿过阴霾,林沁噗嗤一笑:“李将军,好幼稚啊你。”
  李榕很认真:“幼稚又何妨,因为你活着,于我而言无比重要,林沁。”
  有林沁的地方,是他的家,如果林沁不在了,他将无家可归。
  林沁闻言,敛起了玩笑的神色,郑重与他缔下契约。
  她说:“李榕,我也是一样的。”
  如果他不在了,她的心都要空了。
  ……
  之后的事,大抵顺利,塞北军营在有条不紊中重建,伤亡者遵照塞北习俗举行天葬,秃鹫飞过碧蓝的天,将他们带往天上。
  朝廷给八品以上的士官遗孀发抚恤费,余下的士兵遗孀,林沁没有视而不见,而是走公堂账簿补足了他们应得的抚恤费。因为,他们对塞北的贡献是没有官阶品级之分的,而他们在雪崩中丧生的性命,也不应有贵贱之分。
  严寒之下,不少商队进入旭日城休整,客栈时常爆满,各处摊位生意红火,集市里人潮汹涌,林沁加大了城内巡逻的班次,以稳固治安,旭日城富足的营收很快将空虚的钱库补足,城民的生活照旧,并未受雪崩的影响。
  唯一不顺之事是向大同急信借兵镇守塞北被拒;另一封发往京城的信则尚未有回音;塞北兵力的缺口一直无法填补。

第56章 并肩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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