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亡114


  梁鹤洲摇头,忽然倒下来,靠着他的额头,急急地喘气。
  “你睡了好久,睡了一天一夜,我昨晚梦见你,你一直睡一直睡,你说你不想醒过来了。”
  “不会的,我不会。”他轻声但坚定地说。
  “鹤洲,”燕惊秋捧住他的脸,指尖蹭过他湿润的睫毛,“你还有我,没有关系的鹤洲。”
  梁鹤洲闭上眼睛吻下来,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知道的宝贝。”
  外面风雨飘摇,伴着雷声,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是暴风雨的海上唯一的庇护所,安全稳固,燕惊秋暗暗下了决心,他要让所有的磨难和痛苦都成为天方夜谭,把它们通通隔绝在外,像现在这样,在某些时刻,也能成为梁鹤洲最安心的依靠。
  梁鹤洲不愿意继续住下去,隔天就办手续出院。
  意外地,燕惊秋把所有事情都处理都很好,裴素丽的骨灰已经送到陵园寄存。出院后两人就立刻去了趟陵园。
  骨灰寄放室里扑鼻的檀香,亮着暖黄的灯,三面墙壁上都摆着小盒子,一面墙壁上嵌着一尊巨大的佛像。燕惊秋把裴素丽的位置指给他看,在最高一层左数的第二个。他静静盯着看了会儿,头晕目眩,急忙垂下眼来,和燕惊秋一起走到供桌旁,点了支香。
  当天晚上,原先小区的房东突然打电话来,询问是否还要续租。房子一直留到现在,想着或许哪天裴素丽还能出院,现在人走了,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他跟房东约好,明天上午去收拾东西。燕惊秋执意要一起去。
  这些天两人都元气大伤,他想让燕惊秋在家休息,哄了一会儿燕惊秋才点头,可第二天上午出门时,燕惊秋抱着他的手臂耍赖,硬是缠着跟到了小区。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薄尘和霉味,梁鹤洲先进去开窗通风,等了一会儿才让燕惊秋进门。
  他的大多数行李早就搬进了公寓,裴素丽的东西也很少,房间里空荡荡,一眼看过去好像没什么能带走的。
  梁鹤洲翻了翻桌子的抽屉,找到一条细细的银手链,很素,什么花纹都没有。他从没见裴素丽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把手链套在燕惊秋腕上,燕惊秋觉得自己不能要,让他收起来,他很执着,握着他的手腕举起来看了看,说:“戴着吧,就当我妈送给你的。”
  燕惊秋一霎时觉得手腕有千斤沉。
  梁鹤洲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本相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厚重的封面上印着那个年代流行的艳红花朵的图案,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破损。
  相册第一页是梁鹤洲婴儿时期的照片,穿着红色的肚兜,趴在地上冲着镜头笑,身边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照片上方空白处写着“摄于一周岁抓周仪式”。
  燕惊秋用手指点了点照片里梁鹤洲的脸,轻轻笑了笑,说:“胖嘟嘟的,真可爱。”
  梁鹤洲也弯了弯唇,这是他近来第一次笑。
  “现在呢,可不可爱?”
  “可爱可爱,什么时候都可爱。”燕惊秋抱着他咯咯地笑,和他一起坐在床上继续看相册。
  除了梁鹤洲的照片,最多的就是裴素丽的单人照,都是梁以材拍的。梁鹤洲看见一张裴素丽站在树下的照片,素色及脚踝的裙子,大大的宽檐帽举在身前,长发被风吹得翻飞,遮挡住半张脸,那美丽的双眸中闪过倏忽一点的星光。周围的景色很像他做的那个梦,大约就是在乡野度假时拍的。
  他把照片抽出来细看,燕惊秋说:“我们把它放相框里吧。”
  “好。”
  “摆在家里。”
  “嗯。”
  再往后翻,就没有照片了,大半本都空着,最后几张是梁鹤洲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留了一块地方,看起来原本是要放大学毕业照的。
  梁鹤洲很快地合上了相册,不愿燕惊秋又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他躺下来,枕在裴素丽的枕头上,从灰扑扑的尘味里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气味,她一直那么坚韧挺拔,对生活给予的屈辱照单全收,没有怨言,现在她变得那么小,睡在黑暗的盒子里。
  他叹了口气,说:“她把什么都给我了,可是我什么都没能给她。”
  燕惊秋也躺下来抱住他,阳光照进来,落在床畔,照得他腕间的手链闪闪发亮。
  *
  燕惊秋买了很多相框回来,客厅的柜子上放一个,电视柜上放一个,卧室里放得最多。
  梁鹤洲胃口仍然不好,不怎么吃东西,时不时就胃疼,失眠的情况比燕惊秋还严重,瘦了很多。有时燕惊秋不经意看向他,总错觉他变得模模糊糊,好像会在某个时刻化成雾飘走。
  对梁鹤洲来说,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给燕惊秋做些好吃的,好像就没什么其他的可干了。
  那天下午四点多,他出门去钟表店附近的一家超市买菜,准备顺便接燕惊秋回家,
  可去到店里却发现门关着,里面没人,给燕惊秋打电话,燕惊秋也没接。他慌忙往家里赶,一出电梯,看见公寓门开着,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杂物,有他的衣服,摔碎的水杯,燕惊秋送的足球,还有碎裂的相框,裴素丽的照片已经被玻璃划花了,那本大相册也在地上,封面被水浸得湿透,似乎他的东西全被扔了出来。

第53章 死亡114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背阴面最新章节章节

正文卷

背阴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