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廿七回 [贰124


  他终于寻到了黑色瓷器的药瓶,正举起来,仰起头往嘴里灌,他鼓动着干涩的喉咙,抬起头,看着帮手。
  帮手道:“我以为你会逃掉。”
  颜修穿得单薄,身上只有那件白色衬袍,细手腕上挂着个孤单的翠玉镯子,他眸内漆黑,含着几粒水光,有些困惑,看着帮手,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有带刀的军官进来,穿着软甲站在颜修身前,他手上还举着个灯,厉声问:“为何趁机行凶?你有何意图?是不是敌贼派来的奸细?”
  “不是。”颜修站了起来,想伸手拿碗水喝,只听一声兵器的擦响,军官手上的弯刀,便架在颜修胸前了。
  而后,便有带刀的另两人进来,他们不发一言,只听管事的吩咐,搜了颜修的身。
  “你们有何事?”颜修挣扎着,问。
  “留着去大牢里问吧。”
  颜修像是不明情况,他想逃脱束缚,可被两个强健的兵制住了,他的眼底红透,说:“我在此辛劳行医,从未有什么错处,只是迷路从外回来,何必这样。”
  好在天并不是酷寒的,只是风有些冷,走前,帮手从颜修床上找了他的斗篷,与他说两句安抚话,道:“说实话才有生路,你得想清楚。”
  颜修从未想过镣铐,他没心思觉得屈辱,只是太疑惑,一瞬间,以为是药效消失前的幻觉。
  得连夜去黔岭城中了,上了车,身后的兵一脚踹上了颜修的背,他狠声道:“杀人之过,还能坐车,便宜你了。”
  从脊骨到腰间都是疼的,破车的木板正撞了额前,颜修睁眼,看到了极亮的火把在闪烁,有黑烟升腾,散发着呛人难闻的油味,他辩解:“我从未杀过人。”
  “你身边的人亲眼看到,也有人去查验了,你没掏人家的心,是我掏的?”
  话毕,便是旁边一人的冷笑声,颜修在车厢的一角瑟缩着,他想爬起来,可车厢里冲进来个兵,一手制住了他的脖子,大喝:“老实一点,别让咱们动粗,此事不宜宣扬,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颜修的头撞在了木板上。
  他痛苦,身上只一件像样的衣裳,他知道自己是误食了毒菇,因此出现幻觉,可毒菇为何会在饭里,实在猜测不出。
  马车在窄路上行进,时而顺畅稳当,时而颠簸乱晃,一个夜晚将来了。
  颜修头脑昏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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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鸟被推搡着向前时,脚尖撞上了细小的石头,因此,有一个趔趄,她咬着牙,大喊:“放开我!”
  “老实一点,姑娘。”
  “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曾做什么坏事,我还……救了你。”
  “救?”颜修就在江鸟的身后,正将她的领子揪着,他发出可怖的笑声,道,“别提救字,你只想着如何爬别人的床了吧。”
  江鸟被黑布蒙着眼,她想,若这是个白天,她便能看到几丝光亮,而不是现在,身心困在无边的暮色里。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鞋底踩上更厚软的草丛。
  陈弼勚手上握这剑,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这么久了,”颜修背对落日,他的眼底染上与天顶相似的深色,语调低下去,说:“我不想再装了,看到她了吗?我与她,今日必有一人死。”
  风似乎经了训导,忽然静下来了,变成最轻柔的状态。
  陈弼勚疲倦地睁着眼,他说:“这不是什么好玩笑。”
  “若是从我们中选,你要选谁?”
  “选你。”
  “这就好了。”颜修再次拎着江鸟的领子,他笑得有些狂妄,他将那把牛角鞘的刀抵在江鸟的心口,他确实用了蛮力,手臂压着女子的肩膀,有骨头的声响。
  天色即将变为彻底的沉黑,陈弼勚到底是机敏的,他上前,往颜修的肩上打一掌,而后,却未见料想中的抵挡。
  颜修仰身向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撑起身体,慢声道:“你居然真的打我。”
  似乎,一切都是不明晰,陈弼勚的思绪混乱起来,他看着颜修的眼睛,在那里察觉了创伤和无辜,他深吸着气,半晌,只得伸了手,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放她回去,咱们也回去。”
  一旁的江鸟就那样站着,她被缚着双手,她知道自己是该逃的,可不知道该怎么逃。
  颜修的手搭上了陈弼勚的手,被陈弼勚紧紧地握住了。
  回去的路上,乘各自的马,颜修忽然笑起来,他道:“你这人,连个玩笑都受不住。”
  陈弼勚默声不应,他拽着缰绳,还在体味方才握手的感觉,他看了颜修一眼。
  “别生气了,有什么好气的。”
  “你以前从不这样。”陈弼勚说完,深吁了一口气,他未等待颜修,颜修也未挽留,两人便在草场上隔得愈发远了。
  星斗乱点,像是谁撒出去的,天很高,月末的这时候,快没月亮了。
  /
  月阔宫还是月阔宫,一年来未有人住过,陈弜漪又搬进来,才发现旧处被翻修了,又加了些新的用物。
  有四名女侍跟着,内侍一个在前头,两个在后头,香早已燃起来了,泛着少女才有的甜气,陈弜漪穿戴一新了,又成了那个静澜公主,她去位子上坐了,摸着桌上的剔红盒子,念:“若是母后在,就好了。”
  侍候的有两个在身边陪着,别的听了吩咐四下散开,去倒茶拿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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