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以割舍的麻烦

　　待他反应过来，却是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他紧紧握着裴婴的手，另一只手想摸又不敢摸似的搁在裴婴小腹上。
　　晏云霆欣喜若狂，“你不是说他再难有孕吗？”
　　沈谆云在他的授意下站起身来，“不过几率小些，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公子有孕尚不足两月，上一胎生产至今还不到一年，身子亏空气血两失，实在不是有孕的时候。”
　　晏云霆闻言，脸上笑意便散去大半，他无意识握紧了裴婴微凉的手，“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留不得？”
　　沈谆云摇头，“这个孩子，不得不留。公子宫体尚未恢复，强行落胎只怕凶险，若是出了大红，不说彻底断了子息念头，只怕连性命都……”
　　晏云霆脸色越发难看，“留也凶险，不留也凶险，这到底要如何是好？”
　　沈谆云忙解释道，“民间都说，月里留下的病月里治。若是留下胎儿，在这期间好生调养，兴许能弥补先前亏空。”
　　晏云霆低头去看裴婴，他还陷入昏睡之中，脸色微白，即使尚未苏醒，他的眉尖儿也紧紧拧在一起。
　　他怔怔看着裴婴，“无论如何，朕只要他平安无虞。”
　　沈谆云写下保胎药方，便忙不迭要去亲自看着煎药，出去时正好碰到燕昭，他忙不迭行礼，“殿下。”
　　“师兄不必多礼。”
　　燕昭没拦住一溜烟跑进去的晏雪声，“他……情况如何了？”
　　沈谆云也是张恪门生，早年燕昭还在太医院习医之时，他们二人便以师兄弟相称。
　　“还未苏醒，公子体虚，我这就要去煎药了，服下药再好好睡一觉，兴许明日就能醒来了。”
　　燕昭对他点头，“那麻烦师兄了。”
　　他追着晏雪声的脚步进入暖阁之中，只见晏云霆抱着儿子坐在床边，一大一小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瞧。
　　晏雪声往自己手心哈了两口气，暖热了才敢去碰裴婴，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又很快收回手来，窝进晏云霆怀里，担忧问道，“父皇，他……爹爹究竟怎么了？”
　　晏云霆整颗心都放在裴婴身上，根本就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改了称呼。
　　他拉着儿子的小手，轻轻放在裴婴平坦的小腹上，像是怕惊醒熟睡的人，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爹爹腹中有了鲤儿的弟妹，鲤儿要做哥哥了。”
　　晏雪声眼睛一亮，难以置信地一般紧紧盯着裴婴小腹，又惊又喜地扭头去问，“弟弟妹妹在这里面？为什么他们这么小？鲤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晏云霆示意他把声音压低些，神情多了些温柔与慈爱，“它还小呢，等到……等到阿爹允许鲤儿吃冰镇西瓜的时候，它就能出来陪鲤儿一起玩了。”
　　晏雪声把小脑袋凑过去，轻轻在裴婴腹上亲了亲，转而又红着脸扑进晏云霆怀里，小声嘟囔，“鲤儿会做一个好哥哥。”
　　他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又在外头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到这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晏云霆想把他抱到偏殿去睡，他却拽着裴婴的衣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要和爹爹睡。”
　　晏云霆把他抱到床铺里侧，捏着他的小手警告他，“睡觉老实些，不要踢到爹爹肚子。”
　　晏雪声乖巧地点头，一转身就环住裴婴胳膊，钻进他怀里去了。
　　晏云霆给这一大一小盖好被子，吹熄了几盏烛台，这才舍得离开。
　　燕昭见状站起身来，将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递到他手上，“裴公子又有孕了？”
　　晏云霆点点头，神情自是欣喜的，他拍拍燕昭的肩，眼眶竟又红了一圈，“昭儿你可知道，我多想与他有一个骨肉，本以为此生要断了这个念头，谁知峰回路转，老天到底待我不薄。”
　　燕昭温柔笑笑，又递上一方手帕，“鲤儿高兴坏了吧，宫中只有他一个孩子，到底寂寞。”
　　他们移步到外间，深夜时分，外头的焰火之声仍未停歇，将半个宫殿都照亮。
　　燕昭剪下一截烛芯，轻声问道，“兄长光顾着自己高兴，可曾想过裴公子，他到底想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晏云霆一怔，“他怎么不要？这是我与他的孩子，他那样疼爱鲤儿，又如何舍得……”
　　话说到一半，晏云霆忽然凝了脸色，裴婴或许……还真的舍得。
　　他咬牙握紧了拳，“我、我……”
　　燕昭叹了口气，“不如这样，裴公子那边，能瞒先尽量瞒着，兄长在这段时间和他好好谈谈。至于这孩子如何跟百官交待……”
　　他垂眼一笑，“那便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出于皇后之腹吧。”
　　晏云霆愧疚地握住他的手，“只是昭儿，这对你实在不公平。”
　　燕昭笑意有些悲凉，“兄长不必自责，我甘愿的。”
　　明熙二年正月十六，皇后有孕，天子大喜，举国同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以割舍的麻烦
　　裴婴昏沉着睁开双眼，眼前景象朦胧，恍若隔了一层迷蒙水雾。窗外冰雪消融，冰凌嘀嗒落下水珠，隐隐传来宋安的声音。
　　他又回到了竹林小馆中。
　　裴婴无力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虽说倒没有什么不舒服，但总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人仍有些迷茫，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张稚嫩的小脸，晏雪声见他苏醒便惊喜叫道，“爹，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