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皇子燕昭


  裴婴望着晏云霆已经控制不住微微摇晃的身体,将一缕发丝拢到耳后,“元徽啊,孤能坐上这皇位,还得多谢你。”
  晏云霆五指几乎陷进红木大床,咬着牙勉力站起身,身体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明心在支撑他身体的同时在白玉石砖上留下一道深深刻痕。
  他不知道裴婴对他用了什么药,舌尖都有些犯麻,连话都说不清,“你这皇位尚未坐稳,便诛杀朝臣,不怕有朝一日......”
  黑暗降临之前,晏云霆只见裴婴拢好了衣裳,敛去了脸上神情,唯有眼中冷意尚存,“这些话,你去地底下同燕晁燕旭说去吧。”
  第十六章 三皇子燕昭
  夜已深了,夜风吹得那檐下的一排白灯笼微微摇晃,深宫之中寂静无声,只有风拂过时才能听闻树叶翻飞的动静。燕晁的尸身已经被收敛入棺,停放棺椁的大殿中灯火通明,殿门大开,风吹得经幡四散拂动。
  燕晁后宫空虚,裴婴登上后位之后便再未大选,膝下也没有子嗣,除了几个宫人在旁,跪在蒲团上为他守灵的,也只有燕昭一人罢了。
  才及冠的坤泽身量窄小,燕昭已在这里为燕晁守灵三天。他跪在蒲团上,从粗糙的麻衣下露出两只白净的脚踝,灵堂里安静极了,四十九根白烛在寂静之中幽幽燃烧,时而传来火星噼啪炸开的声音。
  晚风将烛火吹得微晃,将燕昭脸上那两行明晃晃的泪痕映得分外明显,他往面前的火盆中又洒了一把纸钱,下颌上挂了一滴泪珠,悬在那里晃了一晃,掉下来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燕昭是武帝幼子,与燕旭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燕晁刚即位时,便担心同为乾元的燕旭觊觎自己的江山宝座,随意给他了个岭南王的封号,就远远地打发出了京城。
  而燕昭那时年仅十五,由于胎里带来的体弱一直没有分化,直到武帝驾崩,年幼的皇子哭晕在灵堂中,由太医诊治后才探明了坤泽之身。
  燕昭和燕旭虽是同母亲兄弟,二人性子却是大大不同。
  燕旭品行不端,幼时就以捉弄宫人取乐,武帝在世时没少当着朝臣的面斥责于他。而燕昭出生时就体弱多病,是在太医院的药罐子里泡大的,懂事识字后便跟着太医院的院首张恪习医。
  幼子多病,武帝便对他分外纵容一些,从未想过让他来继承江山,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燕晁登基后,他才会放心地将这个异母兄弟留在宫里。
  如今两位兄长皆已不在人世,等到天明之后,只怕连这大陈江山都要易了主了。
  燕昭只恨自己无能,一双手只能去拿救人的银针,却拿不起伤人的利刃。
  前几日宫人来报,说他那恩师张恪意欲加害皇后腹中皇嗣,被人识破奸计后投河身亡。
  燕昭神色憔悴,放在双膝上的手苍白颤栗,这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他自幼跟随张恪习医,自然知晓他的老师是何为人,裴婴谋反事出突然,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到堂堂一国皇后竟生出这等贪婪心性。那张恪又是如何提前得知裴婴计谋,当日在养德殿,若不是燕旭怒极攻心扼住裴婴脖颈,张恪绝无机会能携带银针近了裴婴的身。
  他忽然想起,在燕晁病逝前几日,顺宁殿曾传话到太医院,说皇后有些头疼脑热,传了张恪前去。
  那日燕昭留在太医院晒决明子,直到日暮时分张恪才迟迟归来,他将一盏茶水奉了上去,却见恩师脸色难看,接过茶水的手都在颤抖。他询问发生了何事,张恪却对此事闭口不谈,这不过是段插曲,燕昭当时并没有在意,裴婴此人他了解不深,曾听兄长简单提起几句,无一不是妖孽祸水,做不得数的浑话。
  那时他自以为是张恪做错了事,惹得裴婴责骂,如今看来,似乎与张恪之死有些许关联。
  燕昭悲怆低笑,眼泪掉落在冰凉石板上,晕湿了黄纸。
  裴婴手段狠厉,将朝堂之上违逆自己的朝臣全部处死,这两天的菜市口已是血流成河,如今官场上人人自危,都怕那悬在头顶上的铡刀忽然落下。
  他想起自己兄长那满府灭门惨剧,闭眼无声落泪,最小的侄儿今年不过两岁,聪颖可爱,已经能囫囵着背下一首诗了,却被裴婴派去的人捏碎了颈骨,又被抛进了荷塘之中。而兄长燕旭惨死狱中,至今不知尸骨下落。
  如今在这宫中,他当真是孤苦无依,再无人可去相信了。
  燕昭守灵这几日颗米未进,只靠几口清水果腹,跪在蒲团上已是摇摇欲坠。他身上终年携带的那缕药香被灵堂内的烛火掩盖,双目红得几乎滴血。
  他缓缓弯腰在燕晁灵位前叩首,若裴婴果真心狠如此,便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已过子时,顺宁殿中却仍透出一盏烛光。
  夜深了,裴婴还没有歇下,倚靠在木塌上翻阅内阁奏上来的帖子,宋安端着安神汤上前,见状低声劝阻,“殿下,您该歇息了。”
  裴婴神色淡淡,拧眉揉按鼻梁穴道,宽大衣袖顺势滑落,露出一截润白小臂。他冷笑着将那奏折摔在地上,哑声喃喃,“好一个徐成业。”
  宋安借着昏暗的烛火细细一瞧,不禁有些悍然,那参政知事徐成业,竟上奏了一封血书,在奏章里将裴婴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上一段奏他身为皇后干预国事,下一段便骂他奸佞在心,实属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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