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曾经小产


  裴婴抬眸冷笑,“这燕氏江山,孤要定了!”
  顿了顿,裴婴抬眸,已是眉眼弯弯,“还有谁有异议?”
  他雪白广袖上溅满了点点血迹,像是盛开在雪地中的红梅。
  要想登上这个位置的人,谁不是背负血债,晏云霆做不到的事情,裴婴做到了。
  晏云霆摘下明心放到一旁,缓缓单膝跪地,半边膝头没入血水中,他抱拳低声开口,“臣晏云庭,参见陛下。”
  过上片刻,便看见殿中之人三三两两跪地叩首,齐声山呼,
  “参见陛下——”
  裴婴垂下眼帘望着晏云霆,半晌后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第八章 曾经小产
  裴婴乏了,之前在养德殿侍疾多日,方才又来了那么一场大戏,到了这个时辰,他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养德殿内的其余人等也都疲惫不堪,有些年纪大的老大人都得让身边同僚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了。
  裴婴揉了揉鼻梁穴道,声音有些喑哑,“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众位爱卿回府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孤派守卫送各位回去。至于孤今晚说过的话,各位还是要细细考量才是。”
  他这话明面上说是护送,实则又与羁押有什么分别?
  养德殿中的人渐渐都散了去,只留下了晏云庭一人,宋安极有眼色,招呼了其余宫人一同退了下去。
  晏云霆抬脚上前,垂眼静静望着裴婴,从面上看不出喜怒,“为何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裴婴靠在木塌上似在小憩,手轻轻搁在小腹上,指节纤细修长,半晌后才哑哑开口,“我怕说了,你会怪我。”
  他略略睁开眼,晏云霆与他对视的那刹那竟愣了愣,裴婴肤色雪白,眼角晕开一抹艳红,隐隐还有一丝水汽。
  裴婴坐起身来,拥住了晏云霆的腰,将脸贴了上去,“我与那燕晁并无情谊,只是孩儿何辜,元徽,我失去过一个孩子,受不住第二次了。”
  晏云霆的五指穿过他沁凉的长发,最终缓缓弯下腰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他坐在塌上,将裴婴抱在怀里,细细吻过他沾染依兰花香的鬓角,“我自然知道你的苦衷,这个孩子留下来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弊,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还从未告知过我,当年那个小产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裴婴十七岁时嫁给陈国天子,成为这宫墙中的第二个主子,入主中宫不过两月便传来喜讯,那是燕晁的嫡长子,全天下的目光都盯在了裴婴的肚子上。武帝子息凋零,膝下唯有三子,可堪大任的乾元也只有两人,所有人都盼望着裴皇后能诞下一位乾元皇子出来。
  可是好景不长,皇后年少,有孕时身量未成,孕期未过半就需得卧床静养。那日裴婴在廊下观雨,顺宁殿中的一个洒扫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琉璃盏,胎动受惊,皇后当即腹痛难忍,太医来时已经见了红。
  饶是太医院费尽一生所学,却还是没能保住皇后腹中龙嗣,裴婴辗转挣扎了整整两日一夜,才娩下一个男婴。
  孩子落地时便不会哭,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断了气,裴婴产程艰难,流了不知多少血,十七岁的少年几乎没了半条命,娩下孩儿后便昏睡过去。
  燕晁失了期待已久的嫡长子,皇后又难产体虚,天子震怒,将顺宁宫上下一干宫人全部杖毙,为他的长子殉葬。裴婴苏醒那日听闻了腹中孩儿死讯,宫人惨叫声从院落中传了进来,惊跑了枝桠上栖息的寒鸦。
  裴皇后将手覆在仍然微隆的小腹上,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悲伤,只是垂下眼帘哑声喃喃一句,“罢了。”
  之后五年,顺宁殿中再未传出喜讯,太医诊脉之后只是摇头叹道,皇后少年孕子,有孕中期便小产,损伤了宫体,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裴婴出事正值戎狄来犯,武帝发掘了晏云霆的武将才能,早在前几年就将他派到了边疆带兵领队,那年戎狄入侵陈国咸临郡,正是晏云霆率领七十万大军与其厮杀,他还险些折损在了战场上。
  等到回京复命的时候,他才在宫宴上遥遥看了裴婴一眼,皇后盛装端坐于天子身旁,一身赤红牡丹纹绣长袍竟衬得他那张脸似雪一般的白。燕晁举杯为功臣敬酒,裴婴也浅浅抿了一口,酒水入腹时就变了脸色,拿了条绢帕挡在唇边低低咳了起来。
  晏云霆听身边已有几分醉意的同僚唏嘘,说皇后小产之后身心皆伤,至今还得日日吃药。
  裴婴起身向燕晁告罪,只说身体不适,怕是要提前离席。燕晁正和一个少将军谈得兴起,闻言并未回头,摆了摆手便让裴婴退下。
  皇后离场,晏云霆看着裴婴越发瘦削的身影心如绞痛,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宴席,在前往顺宁殿的路上拦住了裴婴。
  那年裴婴腿脚无恙,他走得快,便一头撞进了晏云霆炽热的胸膛里,皇后一句“放肆”还未说出口,他便被一双浸染了沙场血腥的唇瓣吻住了。
  晏云霆挟着陈国的皇后去了僻静之处,裴婴攥着他的衣襟咬牙垂泪,“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这是他丧子以来第一次落泪,却是在晏云霆面前,晏云霆望着他原本该如他身上那件牡丹花外衫一般娇艳的唇,如今却一片惨白,月色映在裴婴眼中,亮得惊人。
  他伏在晏云霆怀里握拳砸他肩膀,哽咽着诉说他的痛楚,“我的孩子......我还未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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