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榜(七)110


  “那你是哪个意思?”
  “属下是说,留着萧洛有用,能为主人分忧。”
  “滚蛋,我一想起他骗小五系红线就一肚子气,现在的忧愁全是拜他所赐,他给我分的哪门子忧?”
  “……主人,你真的误会属下了。”
  “魁七,你是我一手炼就的傀儡,我对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你却告诉我,我误会你了?”
  “……”
  青冥山水脉复苏,一日前还枯死的槐树枝上,已隐约抽出了几根新芽,萧洛看梅长老和他的侍从傀儡一顿没营养的拌嘴,有越吵越凶的架势。
  好了,战火转移,这里大概没他什么事了。
  萧洛摇了摇头,转身又回他的小木屋去了。
  月华如水,融融地落在榻上,给睡着的人上了一层淡淡的妆。
  江岁寒累坏了,即使在梦里,依旧愁容不减,眉弯不散,五官精致的小脸上,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疼的难受。
  他今天为了复苏岭南水脉,硬撑着刮骨一样的剧痛,将长生甘霖从灵脉中剥离,整个过程耗时三个时辰,必须清醒着完成。
  世上最烈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回忆起当初的情景,萧洛不禁抬起手,摸摸自己襟前的衣料,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被泪水浸透的潮湿。
  有的人坚强,是打断骨头也不掉一滴泪;而江岁寒的坚强,是流干了眼泪也不喊一声停。
  他是个十足的矛盾体。
  萧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失魂落魄地握住了那只落在被外的手。
  “师尊……”他梦呓似的唤了一声,脑海中回忆纷飞,像隆冬月的鹅毛大雪,下个不停。
  十一年前清泉镇,雪衣仙尊一剑轰开被封的城门,承受着无千无万疫毒的侵蚀,将镇中幸存的八十七名百姓救了下来。
  事后,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登门拜谢的百姓都不见。
  而就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同样是无情道崩毁、被迫禁锢在幼童身体中的他,用三个时辰的生不如死,换来了青冥山久违的一抹春风。
  萧洛握着他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直觉在心头升腾。
  性情变了,灵魂却没变,藏雪圣君,江岁寒,他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就算性子喜好看起来南辕北辙,但骨子里的那份温柔,从未变过。
  清冽的月光下,两截闪着微光的红线交缠在一起,像有生命似的,结成了连理的样子。
  江岁寒不安稳地动了动手指,那连理结也跟着变幻了位置。
  萧洛无声地跪到床前,低下头,在上面轻轻地印下一吻。
  他又说谎了,这截红线,根本不是什么千里寻踪,而是天魔一族特有的连理结,本命魔息所化,一生仅此一缕,给出去了,就是一辈子。
  萧洛不敢说实话,怕江岁寒听着就被吓跑了。
  他胆子那么小,连打雷都怕,如果知道朝夕相对的弟子对他抱有这样的想法,恐怕要把自己藏起来,当只自欺欺人的鸵鸟了吧。
  “呜……”江岁寒在睡梦中悄悄蹙起了眉,四肢蜷缩,在被子底下缩成了一个团儿。
  “阿洛,阿洛……”他无意识地小声叫着,表情难掩痛苦,想来又是梦到白天洗髓的过程了。
  萧洛想拍拍他,稍作安抚,可想了想,到底是杯水车薪,他垂下眸,目光落在小指的连理结上,心绪蓦地一跳。
  ·
  连理已结,灵台识海是可以共享的,尤其是睡梦时候,想要侵入简直易如反掌。
  那是一片辽阔无垠的大雪原,洁白整齐,了无痕迹,雪原的中央,一个白色影子独自彷徨。
  “阿洛?”江岁寒看到他出现,很是惊讶,似乎不能相信一般,轻轻地揉了揉眼,“阿洛,你怎么进来的?”
  萧洛直视着他的眼,说:“师尊,是你叫我进来的。”
  “我……叫你了?”江岁寒显然有点懵。
  在识海里,他还是成人时的模样,雪衣白发,貌若清莲,身影虽薄但不弱,亭亭地立在雪中,像一根孤独越冬的竹。
  萧洛上前一步,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江岁寒轻轻一撤,没撤出来。
  “师尊,”萧洛看着他略微发抖的手,有点受伤,“你难道真的很不喜欢我碰你吗?”
  “啊,我……”江岁寒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识海里的,只是觉得这里很冷,一个人很孤单,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陪。
  而且,眼前这人,还是他偷偷喜欢着的。
  “没有,为师,为师……”江岁寒眼神闪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感觉自己这样,好像是在勾引徒弟,可识海里又太冷,冷得他骨头缝里都结了冰。
  “为师没有不喜欢你碰我。”他终究还是说了。
  萧洛眼中爆出一丝惊喜,瞬息即逝,收拾好情绪,将他整只手都拢入了掌中,轻声问:“师尊,冷的话,我帮你暖暖?”
  “嗯。”江岁寒乖顺地点头,已经接受了他留下陪伴的事实。
  识海里的一切随主人之心而动,萧洛的到来消融了一部分冰雪,一株苍翠的小树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长大,不消一盏茶功夫,就在头顶洒下一片浓浓的绿荫。
  江岁寒看过来的目光,温润而胆怯,像水面上散开的一圈涟漪。
  他还是很冷,白日里洗髓的痛苦如影随形,到了识海中就化作无边无际的酷寒,手指和嘴唇皆冻得青白。

第49章 天榜(七)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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