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比(一)
他这么说,就是送客的意思。
沈在清心中明了,不会再纠缠,寒暄了几句闲话,就告辞离去。
目送大徒弟的身影消失在九层镇魔塔尽头,凌霄真人方拿出星盘,让灯盏中灵火符的光亮照在其上。
只见璀璨星丝间,原本属于夙敌天魔的命宫,已经被一个名叫萧洛的少年占据,两人的命线几乎完美地重合于一处,丝丝入扣。
老人抚着那冰凉的星盘,良久,一声喟然伤感的叹息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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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灵泉中,江岁寒睡着睡着,不知为何忽然就惊醒了,伤风了似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身后,萧洛正给他轻柔地捏着肩膀,忽听他这样,忙问:“师尊,怎么了,是不是风大凉着了?”
江岁寒迷糊地摇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什么时辰了?”
“稍等。”萧洛召出只淬灵沙漏,看了眼道,“丑时一刻。”
“什么?这么晚了?”江岁寒有点吃惊,“阿洛,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他懵懂着,想也没想,就要摸索着往回走,结果不小心踩到了泉底湿滑的石头,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水里!
“师尊!”萧洛吓了一跳,俯身猿臂一捞,将他整个人扣在怀中,左手放着的位置,正好是腰线往下一寸,最细腻敏感的肌肤。
然而,或许是那药油有麻痹和催眠的功效,被抱着的人却浑然无觉,反而腿软不想自己走,惫懒地一把勾住了徒弟的肩。
“阿洛,我好累,不想走了……”
那音调太轻太软,像撒娇一样,撩在人耳边,甜甜的,宛如吃了一大口棉花糖。
萧洛僵硬片刻,才低沉地应了一声:“是,师尊。”
说着,他谨慎地将手臂穿过江岁寒肋下,另一只手勾着腿弯,打横将人抱了起来,正想问问岸边的衣服怎么办,一阵轻微得像风吹浅草的鼻息声,从怀里规律地传来。
……这么短的功夫,居然又睡着了?
萧洛其实蛮惊讶的,低头打量着枕在自己臂弯里睡得舒服的人。
江岁寒五官生得很好看,干净,立体,纯粹,若不是那一头霜雪一样的白发,恐怕比现在要灵动许多。
只不过,从前绝没有人会将这二字与藏雪圣君挂上钩。
他像怎么都睡不醒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不时动动眉梢,模样可爱极了。
萧洛看着他,无声笑了笑,眼角带着十分宠溺的弧度,弯腰垂首,与怀里人额头相贴了一下。
那感情,无关一丝风月,不带半分亵渎,就那么浅尝辄止的一碰,足以回味无穷。
萧洛御起轻功,悄无声息地从灵泉中跃了出来,带起一串串水花,在月色下映射出银亮的光。
指尖一勾,放在岸边的衣服乖乖飞了过来,雪色长袍心有灵犀地覆在了主人身上,只露出左边半截锁骨,月牙一样,若隐若现,清瘦漂亮。
萧洛定了定神,捡了条无人的小道,朝无妄峰的方向去了。
……今夜,注定无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大比(一)
*狐妖求亲*
第二天清早,苍穹派上下一片轰动。
“圣君,圣君,大事不好了!”
轰隆几声巨响,鹤童子披着朝霞云霭,一头撞进清心殿里,炮仗似的砸坏了好几株盆栽,爪子在地上划了好远一段,才堪堪停在主人面前一尺。
江岁寒刚刚起床,正坐在妆镜前给自己束发,双手停在半空,指间挽着一把长长的霜色马尾。
“……沐白,下次慢点飞。”大清早的,吓死我了。
“是是,圣君教训的是。”鹤童子沐白点头如啄米,抬起一只翅膀,指着阳光明媚的东方,“妖界七妖王来了,摆开阵仗,点名要见您。”
江岁寒潜心和自己又长又密的头发斗争,嘴里叼着发带,心不在焉地问:“见我做什么?”
“迎亲!”
“???”他手一僵,好容易束好的头发又散了。
沐白跳着脚,愤愤不平地骂:“他/奶/奶/的,那七妖王欺人太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就要扬言娶您作妖后,真是癞/□□想吃天鹅肉!不,朱雀肉!青龙肉!玄武肉——”
江岁寒听不下去了,打断它:“玄武肉又硬又糙,还有那么大的一个龟壳,七妖王咬不动的。”
“圣君!!!”沐白皇帝不急太监急,一激动都变出人形来了,高挑纤细的白鹤身子,顶了个七八岁孩童的脑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那厮放话了,除非您亲自出手,让他败得心服口服,否则绝不会放弃,一定对您死缠烂打到底,直到您与他回了妖界,给他生一窝狐狸崽为止!太不要脸了,您快出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吧!”
嗯?男人还能生狐狸崽呢?江岁寒疑惑地打量一下自己,觉得好生神奇。
正主这般不上心,鹤童子气得都快哭了,小鼻子一皱抽抽搭搭,江岁寒到底是于心不忍,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好了,别哭,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苍穹派山门外,往日是一片仙境般的远山浮云,今天,被满眼喜庆的大红冠盖给淹没了。
迎亲队伍浩浩汤汤,都穿着龙凤呈祥的红衣裳,还有聘礼喜车无数,从十几里外的长空蜿蜒而来,端的是财大气粗,声势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