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继承1


  “哥哥的脑袋碎掉了,很可怕。”谢喉捂住他的眼,升降绳绑着二人上升进入直升飞机时,他低声道:“你不要看。”
  “沈慈珠,我带你回家。”谢喉垂眼,目光盯着距离半空六百七十八米的游轮尸骸。
  那里空无一人,徒余血痕。
  他分明没有看见谢咽的尸体,可他对沈慈珠说谢咽死了。
  伴随巨响,游轮彻底坠沉多瑙河下。
  谢喉将沈慈珠安全带到飞机上时,沈慈珠已经昏迷了。
  他摸着沈慈珠受伤的腕骨,无悲无喜,“晚安。”
  以及——
  忌日快乐,哥哥。
  ——
  两日后,帝都,沈氏私人医院。
  春尾的雨总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它们足够细弱,又浓稠冗杂,将浅淡的天面覆盖住了阴暗乌色。
  雨珠有些缓慢了,抓住病房外的玻璃窗再不肯蠕滑,室内的温热贴在窗面,将外边的它们热化成了雾蒙蒙的、一片像是张被撕烂的鬼脸。
  沈慈珠醒来后侧躺在病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床面的色泽都比不得他肤色的瓷白,他太白了,唇色都可怜,往日里傲慢艳丽的面容变得脆弱。
  谢咽死了。
  他的前任伴侣,陪了他十年的私人保镖,死了。
  都是为了救他才死的,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滴答。
  窗外有雨水落入了风铃,撞出冰冷的响。
  沈慈珠微微睁大眼,面颊全是湿乎乎的泪,蛇眼外侧全是艳而薄的潮红,泪珠湿得往下一压。
  视线也被遮挡了些许,双眼恍惚而无神,下巴微仰,就这般观赏紧贴窗面的那张“鬼脸”,水珠愈发湿雾就往下落,“鬼脸”随之变长,本来有些可怖的面孔因为被拉长而滑稽了。
  沈慈珠轻声笑了笑,他自娱自乐般下了床,身上的伤还没好,走路都微颤。
  ——啪嗒。
  沈慈珠细粉的指尖轻轻敲在玻璃面,唇着迷又玩一般,覆盖在那张随雨水下坠而即将消散的“鬼脸”的额间,他睫毛浓而长,低垂时遮住了绿而蛊惑的眼珠。
  唇吻上玻璃,膝盖半跪在瓷砖地面,有些虔诚似在跪拜,他还在轻轻吻这张“鬼脸”。
  精神不正常一样,病态诡谲又极度漂亮。
  唇微张,连吻都带了暧昧,他隔着这张水淋淋的玻璃,看到医院楼下,在这个病房正下方不远处的位置,有人撑了把长柄黑伞沉默停留。
  这人个子高而瘦,站姿俊雅如鹤。
  沈慈珠以为他是谢咽。
  可伞檐一抬,却是谢喉那双被金丝边眼镜遮挡的凤眼。
  乌发白皮,身形高瘦颀长,面颊弧度非常锋锐,连带鼻梁的弧度都是无情的,一身西装被他衬出上位者的矜贵。
  谢喉的哥哥谢咽死了,谢喉却一点也不悲伤,他太冷漠了,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那夜在多瑙河上为了救沈慈珠而失控不要命的谢喉,仿佛是场错觉。
  那好像根本不是谢喉。
  沈慈珠细声说了什么,没听清。
  他又自言自语似的,又说了一遍,“为什么不救他呢?”
  “你杀的……”
  “谢喉,你杀的……”
  这呢喃被窗外雨水倾洒的轰鸣声淹死了。
  窗外的夹竹桃花枝骤然被雨压折,被砍了脑袋般要死不活地弯了腰,深粉带了毒性的花瓣在窗外微散,打乱了沈慈珠想窥探楼下谢喉的目光。
  过会儿,沈慈珠的秘书替他办好出院手续后进了病房,她礼貌问沈慈珠,是否要去参加谢咽先生今夜九点的葬礼。
  “谢先生与您认识十一年了,其中四年还是恋人关系,他如今去世,您想必是非常难过的。”秘书眉尖微蹙,道:“如果前去,怕会触景生情……”
  沈慈珠坐在床边,解着病服扣子。
  秘书了然,她派下人给沈慈珠送来今夜前去葬礼要穿的正装。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沈慈珠垂眼,指尖有些颤抖,像是愧疚,又像是别的情绪,“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不好,如今死了,我总要给他道歉。”
  沈慈珠十五岁的时候,谢咽成为他的保镖,自此忠诚庇护了他整整十一年。
  可沈慈珠对他并不好。
  倒是人死了,他却亲自赴了这场葬礼。
  葬礼上人来人往,满是衣香鬓影与觥筹交错,这是谢家掌权人谢喉亲手操办的葬礼,上流圈子的众人收到请柬时,无人不敢来,来的时候也自感风光荣耀。
  谢家如今替代沈家成为第一财阀,与沈家的百年基业不同,谢家掌权人谢喉是白手起家。
  从最贫穷的下等人一步步走到权利的金字塔顶尖,是个极有野心,又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少年天才,今年不过才十九岁。
  而他的哥哥就太过普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弟弟是谢喉,他们根本不屑参加这个葬礼,他们甚至不知道谢喉那个叫谢咽的哥哥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但没关系,他们不在乎啊。
  但好像有人在乎的。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沈慈珠竟然在葬礼进行一半的时候来了。
  他们听说,沈慈珠曾和那个叫谢咽的平民谈过恋爱,算是上流圈子的奇闻异事了。
  今夜来参加葬礼……
  该不是祭奠前任吧?

第一章 继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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