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疯子

　　荒川蝶是婊子吗？
　　谢喉不知道，他不知道妈妈以前经历过什么，他只记得妈妈温暖的怀抱和呢喃，后来妈妈死了。
　　被这些男人害死的。
　　谢喉当年十七岁，他冰冷地与“父亲”对视，他的唇学着“父亲”，机械般扯开一道弧度，凤眼却依旧无悲无喜。
　　“我是您的儿子，父亲。”他对“父亲”回答。
　　十八岁那年，谢喉重新回到了帝都，在沈盛两家世纪联姻那晚，在一条狭窄无人的人行车道上，他遇见了沈慈珠。
　　沈慈珠那时站在一面开满玫瑰的红墙旁，雪白衬衫被月光透亮出腰线的漂亮弧度，他捂住心口，眉眼痛苦，艳红的发绳被他紧紧绑在手腕上，阻止了血液的流动。
　　这是一位以自毁为乐的病态美人。
　　也是他哥哥守护了十年的爱人。
　　可是他们分手了。
　　谢喉与沈慈珠擦肩而过时，他嗅到了沈慈珠身上的香味，像是薄薄的一层从地狱最深处剥离出来的、被蛇的血液湿润过后的香味，是一簇挨着一簇的活色生香、层层叠叠起来的禁忌。
　　这是沈慈珠第一次遇见谢喉。
　　后来沈慈珠第二次遇见谢喉是在鎏金会所。
　　那晚之前，沈慈珠通过一场测试认定谢咽彻底无用了，他需要找到新的部下，然后他就在鎏金会所遇见了谢喉。
　　那晚那个被谢喉主动引起冲突的、姓张的男人在休息室死了，罪名被刻意栽赃给谢喉。
　　那晚沈慈珠醉酒被谢喉带回家，一场人为的爆破火灾也是对着谢喉。
　　是谁干的呢？
　　把每一场案件连起来，无数丝线缠绕的尽头还是那几个男人，他们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儿子”会如何应对他们的考验。
　　那场火灾让沈慈珠的脖子被玻璃割破了，谢喉当时看着那个伤口，心想尽快结束吧。
　　不就是一亿四千万么？偿还后就可以结束一切了不是么？
　　于是谢喉提早收了网，沈慈珠在利用他的同时，他也利用了沈慈珠。
　　沈慈珠的家族被谢喉的“父亲”盯上了，他们要把沈家收入囊中，于是勾结沈氏集团董事会要从内瓦解沈家，后来沈慈珠发现了。
　　沈慈珠与谢喉达成合作，谢喉替他得到沈家，他会替谢喉偿还那一亿四千万的债务。
　　但在这之前沈慈珠必须是沈家人才行。
　　谢喉被沈慈珠安排进了科研所，那份被董事会暗中准备的沈慈珠和沈家主的基因鉴定到了他手上。
　　董事会的人买通科研所说要造假。
　　谢喉照做了。
　　沈慈珠本来不是沈家主的儿子，造假后，那他就是。
　　那份基因鉴定书经过篡改，于是达到了近99％的血缘关系。
　　沈慈珠依旧是沈家继承者，谢喉的任务完成了。
　　——
　　沈氏集团董事会内部大换血那天，谢喉接到了沈慈珠的电话。
　　“我想，我们的合作非常成功，你为我得到沈家，我为你还清那批债务，如今我该实现诺言了。”沈慈珠似乎很愉悦，声音轻飘飘的，一团云一样柔软，不像前几天在停车场的谩骂、愤怒和失态。
　　因为他不知道那晚的人就是谢喉。
　　沈慈珠将电话挂断后，谢喉在深夜小区的跑道上摘了冲锋衣的帽檐，漆黑冰冷的布料和他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他现在还暂住在盛家人给他准备的独栋公寓，几日后就要搬走了。
　　沈慈珠的部下将装了一亿四千万人民币的提款箱送来时，谢喉正在上楼。
　　“一分不少。”沈慈珠的部下在二楼门前对谢喉随口说。
　　“这钱可货真价实的，验验？我帮你倒出来哈哈哈。”部下是一群人高马大的身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把其中一个提款箱打开了，数不清的金钱哗啦啦地倒在谢喉的公寓门前。
　　他们都非常傲慢，并对谢喉表示了最无礼的轻视，像是觉得沈慈珠派他们过来送钱都是种羞辱。
　　因为他们觉得谢喉是沈慈珠最近包养的小情人，给小情人送钱，太掉价了。
　　谢喉沉默着，钥匙进入门锁，转动了一下。
　　而后他侧过脸，目光看着已经到了楼下即将离开的几个男人。
　　车喇叭滴滴滴地响，而后急促传来警报声。
　　没人知道那个钱被洒在谢喉门边后，变得空荡荡的提款箱是怎么落下来的。
　　与方才那个羞辱过谢喉的男人近乎是垂直下落的距离。
　　要是他此刻再多走被精确计算过后的半步，那他自己的鼻子就会提款箱锋利的边缘活生生削断。
　　如今幸好只是落在了车的棚上，砸出一个深且狠的凹痕而已。
　　第二十三章 疯子
　　谢喉手中那个铝合金提款箱落了地面, 他听见底下人在惨叫，尖锐的汽车警报声还没停，谢喉进了屋。
　　外边堆着的那些提款箱他没带进来, 像是一堆废纸垃圾被拒之门外。
　　公寓里有股微醺酒气, 一个啤酒罐子空荡荡在地上滚着，到了谢喉脚边，猩黄酒渍淋出来, 丝丝拉拉涌动的酒沫像一座小山峰，又转瞬成了细碎凹陷的一团糊状物。
　　谢喉俯身将它捡起扔进玄关处的垃圾桶, 他把冲锋衣脱下, 上半身赤着进了客厅，而后在落地衣架上取了黑T穿。
　　家里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