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吃的午餐
方遒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直觉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与此同时,对这场意外尚且一无所知的何宴却莫名感到了一点精神的触动,好像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一端连着他,另一端……何宴慢慢地回转头,脸上带着一点思索的表情,却看见方遒竟半蹲在地上,一手紧紧抓着铁栅栏,低垂着头,呼吸渐渐加重。
“你怎么了?!”何宴冲过去。
方遒却道:“离我远一点。”
何宴迟钝地反应过来:“狩猎反应?怎么这么突然,比我还快?”
方遒没有接话,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你……”何宴退了几步,迟疑地说,“如果很难受,可以说出来,也许说出来会好一点?”
“……唯心主义。”方遒痛苦地笑说。
何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肉食者”在自己面前狩猎反应发作,但无论是他,还是这个“肉食者”都只能就这么捱着,咬紧牙关地捱着。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方遒很煎熬。此刻在他体内,好像有一轮末日的太阳将要爆炸,常人难以承受的炽热能量在筋脉里横冲直撞,却始终无法找到适当的出口。
烦躁,焦躁,燥灼,燥急……所有正在经受狩猎反应期的“肉食者”的直观感受就是“燥”,是内外交加的无形火焰,仿佛要将他们干干净净地毁灭掉,让液体蒸发,让固体升华。
这个一向懒散,好像万事不能烦扰我心的男人,此刻竟蜷缩着高大的身躯,侧卧在地上,伴随着沉重的呼吸,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你每次都……这么激烈吗?”何宴不知道如果说说话,方遒会不会好一点。
好一会儿后,方遒才有力气回道:“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厉害……”
何宴正绞尽脑汁想找到什么办法能让方遒好受一点,便听他道:“很可能是你的原因……”
何宴:“???”
——哥,我在想办法帮你,你却把罪过推到了我的头上?
“你……”方遒紧接着又起了个话头,像是想要解释,但又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知道是无暇分心说话,还是半途打消了说完这句话的念头,又或许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他也没必要说完这句话,因为何宴看见他的雪猞猁跑了出来,对着自己背后的某个方向虎视眈眈,何宴回过头就发现自己的花鹿不知何时竟也跑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离我远一点。”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肉食者”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好像晚了。”何宴喉头滚动了一下,脊背发凉地吐出四个字。
雪猞猁利用自己的高维属性,从容穿过铁栅栏,迈着沉稳而又充满欲望的步伐,一步步向何宴和他的花鹿逼近。
何宴心里清楚,此时的雪猞猁如果起了杀心,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不会再是纯粹的过招,而是殊死搏斗,那时的雪猞猁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就被花鹿制服,就算海东青加入战斗,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伤害方遒。
而此时的方遒已经失去了对雪猞猁的绝对控制,无法阻止雪猞猁对他下杀手。
“方遒。”尽管希望渺茫,何宴还是唤了一声,想看看方遒的反应。
方遒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两眼昏花地看向何宴:“……密室,光枪。”
光枪?何宴身子一凛。
他听说过这东西,但他一直以为只是谣言。不知是谁开始传播的,说有人研发出了一种可以攻击精神体的武器,叫“光枪”,其子弹凭人的肉眼是无法观测到的,杀伤力极强。
“……有一发子弹!”方遒喘息着说。
雪猞猁已经走到了何宴身边,它仰头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对和主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寒芒。
何宴压抑着颤抖的声线:“不,你会死。”
雪猞猁慢条斯理地走过何宴,迈向已经退到墙根的花鹿。
第26章 白吃的午餐
花鹿警惕地看着雪猞猁高大矫健的身躯,微低着头颅,一对古老树杈一般的鹿角正对着雪猞猁的喉骨。
雪猞猁眯缝着黄金瞳,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试探地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地抓了花鹿的大角一下。
花鹿受到惊吓,抽身要逃,几乎是同一时间,雪猞猁一个轻跳,截住了它的去路。
雪猞猁呲牙威胁花鹿退回角落,却不想花鹿并不吃硬,立时激烈反抗起来。
两兽先前已打过一架,早就不陌生了,正面交手之后便缠斗到了一处。
上回还是花鹿小胜,然而这回雪猞猁却是火力全开,并不顾忌许多,只想将花鹿彻底拿下。
方遒终于好受了一点儿,爬起身倚靠着铁栅栏箕坐着,右手伸进左臂袖管不住抓挠,挠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目光落在何宴身上,渴求而又克制。
他道:“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我不可能对你的精神体开枪。”何宴说。
“没杀过人?”
“没有。”
此时花鹿已落入下风,雪猞猁将它半压在身下,小心避开大角,伸出舌头在它颈背处细细舔了几口,弄得花鹿金沙一般的皮毛濡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