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0节

  “昨夜除夕,城中处处是人,纪家桥亦是如此。小公子失踪时,一个武学生正当街抓贼,那贼挟持了杨小姐,引得众人围观。我听说当时有数百人之多,将纪家桥两头围得水泄不通。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小公子从轿子里下来,无论他是自己下轿,还是被人掳走,总该有人瞧见才对。数百之众,又不是寥寥几人,居然无一人看见小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杨岐山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道:“那是为何?”
  “那是因为,从始至终,小公子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轿子。”
  杨岐山诧异道:“可是轿子里没有人啊。”
  “杨小姐当众掀开过轿帘,所有人亲眼所见,轿中的确空无一人。可是轿中无人,却可藏人。”宋慈撩起右边那顶轿子的轿帘,进入轿厢,拿起坐垫,掀起座板,露出了底下的轿柜。“这轿柜平时用于存放物品,盖上木板,便是座位。轿柜不大,成人自然不可能藏身其中,容下一个三岁孩童却是绰绰有余。”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轿中出来,“想必昨夜小公子便是藏在这轿柜之中,所以任凭你们在城中如何寻找,都不可能找得到人。”
  杨岐山一脸惊诧地看向杨菱:“当……当真?菱儿,你……”
  杨菱冷漠地看了杨岐山一眼,杨岐山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出来。她看向宋慈,眼神如常:“大人,你错了。”
  “错在何处?”
  “昨夜我和茁儿外出时,乘坐的轿子不是这一顶。”
  此话一出,宋慈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得微微凝眉。
  “我在汪记车马行租了一顶轿子,轿夫也是车马行的人。”杨菱道,“轿子今早已归还车马行,大人若不信,汪记车马行就在街对面,你大可过去查问。”
  许义忍不住小声插了句:“宋大人,小的昨夜去了纪家桥,见过那顶轿子,的确……的确不是这一顶。”
  宋慈道:“小姐家中既有轿子,为何还要租轿出行?”
  杨菱道:“汪记车马行的店主曾有恩于我,我外出时租用他家的轿子,算是照顾他的生意。”
  宋慈似有所思,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忽然远远传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我儿在哪?我儿在哪……”声音听来凄苦,凄苦中又带着一丝阴森。
  宋慈扭头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条回廊,朝众人踉踉跄跄地跑来,身后还有两个丫鬟一边叫着“夫人”,一边追赶。
  看见那女人出现,杨岐山的眉头一下子皱得老高,杨菱则是眼神冷漠。
  那女人跑到杨岐山身前,抓住杨岐山道:“看见我儿了吗?看见我儿了吗……”不等杨岐山回答,又转而抓住许义道:“看见我儿了吗?”许义一愣,连连摇头。那女人放开许义,又来抓宋慈,道:“看见我儿了吗?”
  宋慈看向那女人,见其乱发遮面,发丝后隐约能看见一对空洞的眼睛,空洞的眼睛深处,又透着一丝绝望到极致的凄苦。
  这时两个丫鬟快步追到,杨岐山道:“你们怎么照看夫人的?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两个丫鬟应道:“是,老爷!”急忙上前扶住那女人,几乎是拖拽着,将那女人扶走了。那女人嘴里兀自叫着:“我可怜的儿啊……我的儿啊……我儿在哪……我儿在哪……”声音越去越远,直至消失在回廊尽处。
  杨岐山叹了口气,对宋慈道:“你看看,你看看!夫人心忧茁儿,已快急疯了,你到底有没有线索?”
  宋慈想了一想,道:“走,去车马行。”叫上许义,转身便走。
  杨岐山心系儿子的安危,也要跟着去。杨菱忽然道:“外人不信我便罢了,连你也不信我。”这话是冲杨岐山说的。
  杨岐山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杨菱:“菱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怎么会不信你?”
  “昨夜你也去了纪家桥,别人公差都认得轿子不一样,你居然不认得。”
  “爹昨夜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思注意轿子长什么样子?”
  “你为何这般急?”
  “茁儿不见了,爹能不急吗?你……”杨岐山看着杨菱,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往外走,而是对门丁道:“你赶紧跟去看看。”
  “是,老爷。”门丁急忙一阵小跑,追上了已经走远的宋慈和许义。
  宋慈出了杨宅大门,张眼一望,汪记车马行的幌子就挂在街对面不远处。他快步穿街而过,走进了汪记车马行。
  汪记车马行内,几个伙计正在洒扫。见来了客人,一个伙计忙堆起笑脸,迎了出来:“客官早啊!丙寅新岁,福禄聚财,万事昌隆!本行有车,有马,有轿,可带话,可传信,可捎物,不知客官有何需要?”忽见宋慈身后的许义一身差役打扮,忙道:“啊哟,这位差大哥,这么早就大驾小店,不知有何公干?”
  许义说明了来意,那伙计对杨菱租轿一事不太清楚,于是跑去后院,请来了店主。店主姓汪,人称汪善人,是个两鬓斑白、上了年纪的老头,他道:“回大人的话,是有这么回事。杨小姐昨天一早来我这里租了一顶轿子,吩咐入夜时抬去她家门前,轿夫们便照做了。杨家小公子失了踪,轿夫们也都帮忙去找了,今早才把轿子抬回来。”
  “轿子现在何处?”
  “就在后院。”
  “能带我去看看吗?”
  “大人请随我来。”
  汪善人领着宋慈和许义穿堂而过,来到了后院。
  后院有个马厩,拴了十来匹马,马厩旁的空地上停着几辆马车和几顶轿子。汪善人走向最边上的一顶轿子,道:“杨小姐昨天租的,就是这顶轿子。”
  这顶轿子比其他待租的轿子窄小得多,也简陋得多,与杨家装饰华贵的轿子更是没法比。宋慈钻入轿厢,仔细检查了,座板无法掀起,没有轿柜,也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又查看了其他几顶待租的轿子,都是有轿柜的,唯独杨菱租用的这顶轿子没有轿柜。如此看来,杨菱并未说谎,轿子里的确无法藏匿杨茁,那么杨茁就真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失了踪。
  宋慈独自沉思了片刻,对汪善人道:“我听杨小姐说,你曾有恩于她?”
  汪善人忙摆手道:“区区小事,怎敢言恩?不敢,不敢。”
  宋慈询问究竟,汪善人道:“有一次杨小姐深夜回家,就在她家门前遭遇了一伙歹人。我当时已睡下了,听见杨小姐的叫声,赶紧叫醒几个伙计冲了出去,与那伙歹人动起了手,虽说挨了不少打,但好歹没让杨小姐出事。”
  “那伙歹人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只是听那伙歹人说话,好像与杨小姐是认识的。杨小姐的事,我这种身份的人哪敢过问?”
  宋慈点了点头。
  汪善人又道:“杨小姐心地仁善,是个大好人。自那以后,她出行之时,常来我这里租马,照顾生意。后来她不骑马了,就来租轿子。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
  宋慈不由得想起真德秀的讲述,当年杨菱打马来去,比男儿更显英气,后来却闭门不出,即便出行也是乘坐轿子,前后一对比,实是大相径庭。他道:“杨小姐是几时不骑马,改乘轿的?”
  “就是她在家中被关了大半年后,便改乘轿子了。”
  “她在家中被关过大半年?”
  “是啊。”汪善人道,“听说她惹恼了杨老爷,被杨老爷关了大半年,那大半年里,就没见她出过家门。”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汪善人想了想,道:“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我若没记错,应该是在腊月中旬,杨小姐突然不来租马了,也一直不见她出门,当时我还纳闷呢。后来再见到她时,她瘦了一大圈,那模样啊,憔悴得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都快认不出是她了。”
  宋慈扭头看着那跟来的门丁,道:“有这回事吗?”
  “你别来问我,我到杨家才一年多,四年前的事,我哪知道?”门丁知道宋慈所谓的线索不可能找到杨茁,也就不再对宋慈客气,说起话来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宋慈转头问汪善人:“杨小姐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杨老爷?”
  “听说是她不肯嫁人。”
  “不肯嫁人?”宋慈凝眉道,“嫁给什么人?”
  “是当朝太师的儿子,叫韩……韩什么来着……”汪善人挠了挠头。
  “韩??”宋慈知道韩侂胄没有子嗣,只有韩?一个养子。
  “对对对!就是韩?。”汪善人道,“当时韩家的迎亲队伍都来了,听说杨小姐死活不肯嫁,最后逼得韩家退了亲,好好一桩大喜事,闹得不欢而散。”
  宋慈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推算时间。巫易是在岳飞祭日当天自尽的,也就是四年前的腊月二十九,杨菱被杨岐山禁足是在四年前的腊月中旬。杨菱曾说过,因为家里人不允许她与巫易来往,她便与巫易断了联系,那是巫易死前半个月的事。如此一来,时间便对上了。杨菱想必是为了巫易才不肯嫁给韩?,这惹怒了杨岐山,杨岐山便将她禁足在家中,彻底断了她与巫易的来往。杨菱看来是不想这段家丑外传,不愿提起自己被禁足一事,这才没有对他说。他回想刚才离开杨家时,杨菱对杨岐山的态度极其冷漠,甚至在杨岐山出现之后,她从始至终没有叫过一声“爹”,可见四年过去了,父女二人的关系仍然不好。
  宋慈暗自沉思之时,门丁忽然道:“姓宋的,你轿子查过了,事情也弄清楚了,以后查案用点心,别张口就乱嚷嚷,污蔑我家小姐。”
  许义怒道:“你这人……”
  宋慈摆了摆手,示意许义不必多言。他对门丁道:“查案一事,是我轻率武断,请你代我向你家小姐致歉。”
  门丁冷哼一声:“致歉有什么用?真有本事,早点把我家小公子找到啊!”
  宋慈对门丁的傲慢态度毫不在意,立在原地,心中暗暗疑惑。既然证实了轿子没有问题,杨茁不可能藏匿于轿中,那么杨茁必然是离开了轿子才会失踪,可昨夜纪家桥有数百人围观,杨茁离开轿子时,居然无一人看见,实在是不合常理。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向汪善人告了辞,带着许义走出了汪记车马行。门丁则大模大样地回了杨家。
  宋慈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汪记车马行门前,望着街对面的杨家宅邸,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忽然道:“许大哥,何司业的住处是在这附近吧?”
  许义抬手指向街道的另一头:“小的贴封条时去过,就在那边,离得不远。”
  “劳你带我去看看。”
  许义当即在前带路,领着宋慈来到街道的另一头。这里临街的一座小楼,门前贴有提刑司的封条,许义道:“就是这儿。”
  宋慈走到门前,伸手便去揭封条。
  “大人莫脏了手,让小的来。”许义上前揭了封条,推开了门。
  入门是一处窄小的厅堂,陈设极为简陋,没有挂画,没有屏风,只摆放了一些老旧的桌椅,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采光不大好,一眼望去有些阴暗。
  宋慈在厅堂中来回查看了一遍,又去厅堂背后的厨房和茅厕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走上了二楼。
  二楼放置着床、衣柜、书桌和书架,既是卧室,也是书房。床上被褥齐整,柜中衣物叠好,书桌上笔墨纸砚收检有序,书架上书册堆放整齐,与一楼的厅堂一样,二楼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宋慈在二楼查看了一遍,同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许大哥,案发之后,这里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吗?”
  “就是这样的,原样没动过。”
  宋慈回想那个名叫于惠明的太学学子说过的话,当夜何太骥在岳祠训斥完学子后,一个人往中门方向去了。中门朝南,何太骥往中门而去,应是离开太学,返回里仁坊的住处。
  “可有问过邻近的住户,何司业遇害那晚,有没有人见到他回来?”
  “其他当差的弟兄去问过,那晚邻近的住户都没听见响动,不清楚死者有没有回来过。”
  宋慈思绪一转,想起了真德秀提到何太骥租住在里仁坊的话,于是走向窗户,掀起窗子,朝杨家宅邸的方向望去。果然如真德秀所言,透过窗户,能远远望见杨家宅邸的大门,何太骥住在这里,只要杨菱出入家门,他在窗口一望,便能望见。
  就在宋慈掀起窗子眺望之时,杨家宅邸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有人从门内出来。
  此时薄雾已消散大半,宋慈能看清从杨宅大门里走出来的人。先是杨岐山出来了,站在门外送行,送走的是杨次山。杨次山坐上那辆一直停在街边的马车,车夫在前驾车,仆役小跑跟随,前呼后拥,向南而来。何太骥的住处就在这条街的南端,杨次山的车驾从宋慈的眼皮子底下驶过,马蹄嗒嗒,车轮隆隆。
  宋慈不认识杨次山,但望见杨岐山送行时态度恭敬,可见被送走之人地位尊崇。在杨次山之后,又有一人从杨宅大门里出来,这人宋慈认识,是元钦。
  元钦的突然出现,让宋慈颇有些诧异。他之所以诧异,不是因为元钦这么早便来了杨家,毕竟杨茁离奇失踪,寻了一夜不见人,元钦为此事奔走,一大早出入杨家,没什么不正常。他诧异的是,他以浙西路提刑干办的身份登门查案,为何杨岐山、杨菱和那门丁不告诉他元钦也在杨家,而且他在杨家那么长时间,从始至终没有见到元钦的身影,元钦也没有现身与他相见,就像是在故意躲着他似的。
  与杨次山离开时前呼后拥不同,元钦是孤身一人,既没有穿官服,也没有差役跟随,向杨岐山告辞后,一个人往北去了。
  杨次山和元钦先后离开,杨岐山回入宅邸,大门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宋慈没有过多地在意元钦的出现。他没能在何太骥的住处发现什么,于是关上窗,打算回太学与刘克庄会合。
  就在关窗的一刹那,他的手无意间从窗框上抹过,突然感到了一丝尖锐的刺痛。
  宋慈看向自己的手掌,多了一道划痕,幸而没有破皮。他重新掀开窗,摸到窗框上尖锐之处,凑近细看,只见窗框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就在裂缝之中,嵌着一小片指甲。
  宋慈不禁微微凝眉,捏住那一小片指甲,从裂缝中拔了出来。他将指甲举起,借着窗外亮光,定睛细看。那是一小片断掉的指甲,可以看到明显的断口。他猛然想起何太骥的左手食指指甲正好略有缺损。他回想何太骥食指指甲上的断口,与眼前这一小片指甲的断口很是相像。
  “莫非何司业的指甲是断在这里?他是在家中遇害的?”宋慈如此暗想之时,不禁回头环顾整个卧室,看着卧室中处处干净整洁,心中疑惑更甚。何太骥的指甲断口不平,若是生前不小心自己弄断的,那他必定会修剪指甲断口,以免刮伤自己和他人。然而指甲断口并没有修剪过,由此可见,这断口极可能是他遇害时造成的。何太骥遇害当晚,在岳祠训斥完学子后,独自一人往中门方向去了。他的指甲断在自家窗框裂缝之中,由此可见,他当晚的确回到了位于里仁坊的住处,然后在二楼的卧室里遇害。何太骥是被勒死的,可卧室里干净整洁,邻近的住户也没听见响动,可见何太骥与凶手并没有发生激烈的搏斗。既无激烈搏斗,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凶手一早便潜入何太骥的住处,藏身于卧室之中,袭击了回家的何太骥,要么便是何太骥主动让凶手进了住处,也就是说,何太骥与凶手是认识的,而且何太骥允许凶手来到二楼的卧室,而不是在一楼的厅堂见面,可见凶手极可能与何太骥相熟,关系非同一般。然而据真德秀所言,何太骥平素独来独往,很少与他人往来,熟人更是少之又少。
  “若论熟人,真博士当算一个。还有杨小姐,何司业倾心于她,对待她定然与常人不同。”宋慈暗暗心想,“可真博士是何司业的知交好友,观其言行,并无杀害何司业的动机。杨小姐虽然英气不输男儿辈,可毕竟是一女子,何司业体形魁梧,她如何勒得死何司业?”
  宋慈继续思索:“何司业若真是在家中遇害,那他后背上的笋壳毛刺又是在哪里蹭上的?这附近没有竹林,唯一有竹子的地方,便是杨宅西楼。莫非何司业死前曾去过杨宅西楼?杨菱说她与何司业六天前在琼楼见过面,自那以后再没见过,难道是在撒谎?”
  念头一转,他又想:“倘若何司业是在家中遇害,那凶手还需移尸至太学岳祠,沿途穿街过巷,距离不短,又都是坊市之地,住户甚多,说不定当晚有人听见过动静,甚至有人目击过移尸。”他取出手帕,将那一小片断指甲包起来,然后下楼,重新贴上封条。他与许义先赶回提刑司,来到了提刑司的偏厅。何太骥一案移交浙西路提刑司后,其尸体便被运至提刑司,一直停放在偏厅之中。宋慈揭开遮尸白布,取出从何太骥住处发现的那一小片断甲,与何太骥左手食指指甲上的断口一比对,果然完全一致,由此可知何太骥的确是在自己家中遇害的。确认了这一点,他再带上许义回到何太骥的住处,然后沿着何太骥住处到太学的各条街巷,挨家挨户地查问。
  一番查问下来,费去了不少工夫,却一无所获。何太骥遇害当晚,临安城内已有灯会,上半夜游人往来频繁,喧嚣热闹,即便有什么动静,也没人会留意。到了下半夜,依然时有收摊的商贩走动,时有醉酒之人路过,因此街巷之中不乏行人,不乏响动,沿途住户看见了、听见了,根本不会往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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