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51
望着喃喃自语,神志不清的九汜,伧尐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伧尐最后给九汜渡了一缕灵力,到底是不再管了,“此事由你,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随着伧尐的离去,岛屿上的灵力浮动再次恢复往昔状态。
豫灵在一旁躲着看了许久,这会才敢出来,围在九汜身边,“少主,您还好吗?”
九汜靠着门扉,无知无觉地流泪,没回话。
豫灵瞧自家少主这样一副伤情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前,少主出入仙界,倒也高高兴兴的,怎么下界一次,就这般难过呢?”
“少主啊,您还记不记得,您从前跟我说,什么大道为先,情爱为次,说是在仙界听来的道理,怎么这些道理到了少主您这,就行不通了呢?”
豫灵还想说什么,却见九汜眼神微动,终于有了些不同的反应。
“少主……”豫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九汜起身,目光直直落在房内那些云纱上。
这些云纱,是九汜在下界之前收集的,那时九汜进入仙界,于传道会上听了许多话。
每一句话,九汜都记了下来,写在云纱上。
如今再瞧见旧物。
九汜百感交集。
他失魂落魄地往里走,握着一截云纱,贴着墙面滑坐下来。
云纱上,“修道先修彼身”几个字刺入眼帘。
九汜脑海中想到一张熟悉的脸。
记忆陷入往昔,他与卫芜僮凡尘初见。
那个时候,卫家小公子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
“卫芜僮。”
卫家小公子期盼地抬眼,等着他的回答。
“初次相见,他应当是欢喜的吧?”九汜仰着头,泪水不自觉地滑落,他靠着墙面,握着云纱往手腕上一划。
鲜血涌了出来,灵气四溢。
钻心的痛楚传来,可奇怪的是,九汜竟有些麻木了。
不过就是一道血痕,怎么比得上卫芜僮初入宫那夜,心上人残暴对待自己的心痛?
“少主!”豫灵急得在空中乱转,“您这是干什么?”
话音未落,九汜又握着云纱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
第二道血痕出现,蜿蜒的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滴。
血色滴落至半空,化为烟尘飘散。
在那片烟尘里,九汜恍惚瞧见卫芜僮满眼诧异,被那道传达钱公公五马分尸的圣旨吓得跌坐在地。
那个时候的卫芜僮,该有多畏惧?
九汜眼眶生疼,自嘲般笑了笑,再次握着云纱。
第三道血痕,记得那日宫中夜宴,他粗暴地将卫芜僮按在桌沿……
第四道,第五道,甚至第六道……
鲜血滴落无声。
却一遍遍在提醒九汜。
他做过的事……桩桩件件不可原谅。
昔日的卫芜僮,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绪留在他身边的呢?
被困深宫,足有半年之久啊。
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九汜哽咽着,几乎要握不住那云纱。
他这点痛楚,比不得卫芜僮昔日所受万分之一!
眼见着九汜又要挥下云纱,豫灵劝说无果,索性将云纱挡了去,“少主,再这么下去,您的血会流尽的!”
被云纱所伤,自愈极慢,且伤痕永远不会消褪,豫灵觉着自家少主定然是疯了,才会选择用这么痛苦的方式自虐。
慌乱之下,豫灵急中生智,道:“少主可还记得从前您出入仙界的那条缝隙?”
豫灵胡诌了一句,“我在少主回归之前,偷偷通过那条缝隙看了一眼,我好像,看到了少主经常说的长宁仙尊。”
九汜果然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
他终于从回忆中脱离,小心翼翼,紧张地问:“你看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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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百年一次的传道会在即。
自然了,这主办之人,便是长宁仙尊。
长宁修大道,是最有资格进行传道的,这数千年来,次次传道会,长宁都不曾懈怠。
但今日的传道会……
长宁于云雾之下,遥望天际顶端的云清宫,那里,有人负手而立,亦在望着他。
昨日与述钦的谈话跃于眼前。
“长宁初归尊位,明日传道会只怕无法尽心,不知可否……”
“你想推迟传道会?”述钦打断他,“推迟一日,两日?还是说,下一个百年?”
长宁顿了片刻,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
下界历劫本是稳固道心,但长宁自从历劫回归,凡尘记忆无法抛却……
长宁皱了皱眉。
他本该忘记的。
“既然无解……”述钦克制地拍了一下长宁的肩,“那便顺其自然吧。”
云雾升腾,述钦的声音随之远去,长宁收回视线,恰好见承秦前来。
“仙尊。”承秦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有些抱怨地道:“仙界众仙都知道仙尊历劫方归,这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呢,传道会推迟几日又不要紧,也不知道仙帝为何不肯答应。”
“现下好了,传道会是如期举行,那仙尊您,不就要辛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