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治12
然而殷婉茹话音刚落,她的喉咙被一双手掐住了。
黎太后虽已是太后之位,更年近四十,保养却十分得当,这双手竟滑嫩得仍像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一般,但手上的劲道一点不小。
长而尖锐的指套更是轻轻往殷婉茹脖颈的肌肤里一扎便见了血。
“那你又有什么功可居呢?”黎太后冷冷一句。
殷婉茹拼命摇着头眼中都挤出泪花来,一张一合的口型勉强能看出“没有”二字。
黎太后的手一放一推将殷婉茹摔在了地上:“哀家把你放到皇帝身边就是念你家世样貌平平不会狐媚惑主,可惜什么都平平实在太废物。连肚子都争不了气,皇帝什么时候殡天不也都是个死字么?”
殷婉茹恢复呼吸呛咳两声,却半点不敢耽搁翻身趴下,连连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求太后娘娘给臣妾指一条生路!”
黎太后俯身在殷婉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殷婉茹面如死灰般重新站起,一步步朝佛堂外走去。
她颤着身子一步一回头,然而黎太后却再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没一会儿,只听外面有人哭喊道:“别搜了,别抓了,德嫔娘娘撞剑了,快请太医来啊。”
佛堂内,黎永惜终于缓缓起身从佛像之后取出了一副卷起来的画。
“高楼难道你当真毫不念及往日的情分,使出这般荒谬的手段也不愿见我?”
黎永惜的指甲一下扣在卷轴上压出折痕,但转瞬她又如同惊醒般松手,她摇着头赶忙将折痕捋平。
“不不,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残忍的,你说过你不喜欢这些权利之争,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不将我扯进来是么?但高楼为了同你共白首我什么都会做得。”
黎永惜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幅画,画中皑皑白雪的山崖上立着一座通天孤塔,黎永惜把脸轻轻贴了上去。
白居岳,字高楼,不过如今天下敢对他称字之人怕也只有这位当朝太后了。
——
整整三日,梁拾意几乎没有离开过乾清宫的暖塌。
乾清宫的地龙始终没有开,偶尔还会开窗通风,故而很多时候她都得瑟缩在被中取暖。
而每当梁拾意鼓起勇气想走动分毫时,外面会有举刀的锦衣卫,里间的文院使也总是把门锁死,并且永远对她说着同一句话:
“皇后娘娘请安心养胎。”。
所有的一切透着浓厚的古怪。
往好处想,梁拾意求救的那个男人或许是一位有通天之能的萨满,辽东人相信萨满能将人与天上的神灵链接,传递人的愿望获取神灵之能。
梁拾因手臂上的一刀子昏过去再醒来,事情便按照男人的话实现了。
杨钧翊没有死,她怀孕了还被册为皇后,这绝非是常理可以解释的。
萨满举行仪式总是各有各的方法,各有各的古怪,若真能达成所想,哪怕让梁拾意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暖塌上发不出声音,她也觉得甘愿。
但往坏处想,梁拾意没见过真能通天的萨满,阿娘死前医师们束手无策也请了萨满跳大神,可阿娘还是死了。
于是这一日,梁拾意说什么也不再肯喝安胎药,她一下跪下,指了指里屋然后双手合十朝文院使拜。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实在折煞微臣了呀。”文院使俯下身子想将她扶起来,但梁拾意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她虽发不出声音,就努力用嘴一张一合地作出口型:“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陛下一眼吧。”
“哎,”最后只听文院使长叹一声,“娘娘不看不听不知道,才是这宫中的求生之道。”
文院使盯着梁拾意再瞧半响又言:“娘娘看着还是像微臣孙女一样的年纪啊,希望白阁老真能将你们护好。”
白阁老……这是梁拾意又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白居岳,但未待来得及细想文院使的话。
外面一声通传:“内阁首辅白大人到。”
“该来了。” 文院使低声喃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这几日,文院使也时常对梁拾意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却没有一个像现在这般充满着一种释然,连面上的褶皱都展开了不少。
他转过身打开了里屋的门,迈了进去却没再关上,梁拾意见状赶忙起身跟了进去。
一进屋寒意陡然比外面更重,梁拾意不禁把衣服的领口又搂了搂,绕过屏风视线急忙寻找着杨钧翊的身影。
杨钧翊胸口的匕首俨然已被拔了出来周身也不再有血迹,安静得躺在床上盖着寝被,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他那日也就是这样一副毫无血色睡着的样子。
梁拾意的脚步慢了下来忽然有些不敢再靠近。
这时她听到文院使说:“请娘娘帮臣将这些转交给白阁老吧。”
她有些呆呆地转向他,发觉自己睡的暖塌上的小茶几原来被挪进这儿来了。
文院使从小茶几上拿起了一沓纸塞到梁拾意手里。
她轻轻一瞥似乎是药方?
梁拾意有些想问为什么文院使不自己交给白居岳。
她已经听到外面有人推门而进的声音了。
“文院使,陛下跟皇后娘娘状况如何?”果然是那个不急不缓极平稳的声调。
文院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龙嗣安康,然微臣有负所托,陛下伤重难治已经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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