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吾心唯汝 四

  他从小就有个毛病,怕黑不能点灯的时候,就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仿佛被子就是个金钟罩,躲在里面不露出任何地方,就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会靠近自己。
  叶时云瑟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听觉太好,不知在念到第几遍时,他听到自己身旁传来一点异声。好像有什么,在他身边站定了。
  比刚刚被苏静南抓还可怕,叶时云神魂都吓飞,一动不敢动,心里将“阿弥陀佛”念得更快。他其实想叫苏静南,更想从被子中探头看看。
  可一想到某些可怕的画面,他还是躺稳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被子。
  叶时云赫然一惊,直接念出声,颤抖道:“阿,弥陀佛……”
  上方的人一怔,笑出了声。
  随着遮挡在他眼前的被子掀开,叶时云看到了拉他被子的人。
  苏静南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手中端着烛台。
  有热度的火光映亮四周的环境,温柔地包裹住叶时云,将他内心对黑暗的恐惧一点点抚平。
  同时,也让他此时的模样暴露在暖光下。
  捂在被子中太久,叶时云手心额头都是热汗。苏静南凝视他微红的面颊一阵,伸手为他拨开耳根处的几根湿发,别到耳后时,他的手触碰到叶时云的耳垂。
  并不是橘色的烛光所致,被他碰到的耳垂,逐渐变了颜色。
  苏静南看在眼里:“怕黑,为何不说?”
  叶时云全身都散着刚刚从闷热被子中出来的热气,哪哪都热,并没发现自己耳垂红了:“没,没有很怕。”
  如果苏静南记忆不错,那么他是知道他怕黑的。
  叶时云想尽量表现得和从前的自己不同。
  “嗯。”苏静南善解人意地留下烛台,就放在离他不远处的桌上,“这支蜡烛今夜点着?”
  叶时云总觉得他话语中带着笑,可看他神情时,他又表现得无比严肃。叶时云无意识地抓住被子:“……多谢陛下。”
  苏静南没看错,他刚才变红的耳垂更红了。
  苏静南:“嗯。”
  余下的日子,平静一片。
  终于在苏静南规定的最后一天,方思源的画从皇城外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这算密函,王公公不敢看。
  他捧着画卷进书房:“陛下方大人的画来了,据送画人说,这张画是方大人口述,钰亲王所画。”
  钰亲王便是当年的七皇子。
  王公公眉开眼笑:“七爷可是咱们大睢的丹青高手,只是性子慵懒,一向不肯执笔,也不知方大人是如何哄得他提笔一绘。但既是他画的,那和真人绝对毫无分别。”
  苏静南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展开画卷。
  这是一个活力无限的少年。
  短发白衫,腰间系着一件黑白外衣,走在人行道上单肩背着深色的书包。
  他是笑着的,黑眸弯弯,眼里有光。
  包上的小猫挂坠随风摇曳,鼻梁上贴着创口贴。
  方思源在另一张纸上备注:这是他上辈子在世上的,最后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21日的
  第79章 吾心唯汝 四
  苏静南上朝去了。
  自从来到桃杏殿叶时云从没当过早晨的差事,这让他将春困、夏暑、秋乏、冬眠四个借口发挥到极致,每天睡到自然醒。
  但今日苏静南前脚刚走,叶时云后脚就溜出桃杏殿。
  他问过同屋的三个侍卫,桃杏殿与别处侍卫待遇不同。在休息阶段除了禁地外,余下地方都能去。
  此次他溜出去的目的地是冷宫。
  系统:“冷宫是历朝废妃所在,倒不算禁地。不过你去那做什么?”
  天还没亮,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叶时云打着竹伞将厚厚的积雪踩得吱吱响:“我在冷宫也算有朋友的。”
  系统想起来了:“你说王季?”
  道路两旁有太监宫女清扫路面,叶时云哈出一口白气:“还在冷宫时他为我打抱不平过,当时冷宫的领头李侍卫看我不顺眼,同屋的人除了他别的都不搭理我。我现在不管怎么说,算是发达了。官位比李侍卫还高!”
  有些嘚瑟,叶时云走起路来轻快极了:“我三品,他四品!”
  系统怕他摔着:“好好好三品,三品。好好走,脚下别跳,这雪深一会栽进去你晚上别嚎药苦!”
  想当年,叶时云是冬日敢光着胳膊在室外溜达三圈的猛士。
  但现在猛士已成了过去式。
  原主娇生惯养,一到冬日裹得几层厚。他底子没叶时云自己的身体好,让叶时云吃了不少苦——自从来这,“娇弱”成了他的代言词。
  每当系统拒绝给药时,喝药就成了叶时云的一大痛事。
  想起中药的滋味,叶时云心有余悸,脚下老实了:“哦。”
  系统松了口气。
  叶时云哪都好,就是容易翘尾巴。
  系统如今能猜到他一些小心思:“除了探望故人,就没别的了?”
  系统知道现在他心里有郁结。
  郁结和苏静南有关,更与桃杏殿的另一位主人有关。
  叶时云:“嗯?”
  好吧,不愿谈。
  系统岔开话题:“冷宫离这有段距离,万一苏静南回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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