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章九十:你哭了?/“给我灌些药,或者抱抱我。”129


  喉间蓦地多出了一只手。
  薛界只感那笑扎眼异常,浑身的血液凝固起来,通体寒凉。
  “不可能……”
  凶兽生起爪牙,吐出的气息化作寒冰。
  云罕继续笑着,好像无知无觉——
  他总是这样,从薛界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无论经受什么样的痛苦都像没有感知一般,唯有痉挛的身体表现出他极大的疼痛。
  薛界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至云罕的眼球都要突出,喉咙咯咯作响,差那么一息就要完全辞诀于世时,最后的理智才将他拉醒。
  薛界猛地将人松开,双膝泄力,跪倒在了车内,爆发出一声怒吼。
  喘息声、咳声、血腥味……无数的嘈杂交织,将狭小的马车里裹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里面装着痛苦和绝望。
  “你在说谎。”
  他重又沙哑出声,浑身细微地颤抖。
  那样一个坚韧的人,却在此刻失控、疯狂。
  他的情绪似乎冷静下来,血红的眸子盯向他。
  他的阿芜……他的阿芜,怎么可能死了呢??
  云罕却清楚,表面的平静,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假象。
  “我有没有说谎大人自有决断,不是么?”
  薛界的手紧紧攥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有血水从拳缝中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云罕失焦着视线,模糊里只看见昏花的红色。
  他盯着那红色睁了又睁,又顺着红色向上,恍惚间,竟看见一滴清水落了下来。
  他身体一下就僵住了,惯以平静的脑海都空白了一刻。
  “……你哭了?”
  薛界死死攥着手,面孔躲进浓重的阴影中,好像已经听不见了外界的话。
  云罕的面孔上竟然溢出了一丝慌张。
  “……斯者已逝,大人又何必如此?”他齿间带红,低哑道,“不过是个人生过客罢了,您未及而立,等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往后年岁还长,应当也早些释怀才是。”
  “你不是他,又懂什么?!”薛界猛然抬头,眼眶里的泪水因为惯性甩到了云罕身上,后者的瞳孔缩了缩,溢出了一丝怔然。
  “……你说的对,我是局外人,所以才看得通透。”良久后,云罕才咯出声。
  薛界红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看着他的目光晦暗,掺着痛苦,好一会儿后,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竟慢慢笑出声。
  “你怎么了?”
  这一次,云罕真的有些慌了,撑在车底上的手蓄了又蓄,方颤抖地去抓薛界的手臂。
  薛界猛地将他甩开。
  “咳……”后背巨大的疼痛如同毒蛇,云罕只觉得喉间腥甜一片,又吐了不知多少血。
  薛界的嘴角却扯出疯狂的笑意。
  “你喜欢我?”压抑的气氛里,他沙哑开口。
  云罕浑身都僵住了。
  “我看出来了……这些话都是你骗我的罢?”薛界缓缓撑起身,“告诉我阿芜死了,让我忘记他……然后,选择你?”
  “…咳哈哈。”云罕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心口又疼又痒,竟隐隐盖过了薛界的笑声。
  薛界的动作怔愣住,强行自我催眠后的麻木感被撼动。
  “大人……这么多年里,你背着我,是看了多少话本……”好半晌后,低哑的声音才传过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还是模模糊糊地落进人的耳中。
  薛界稍许迟凝,没有领会到那句“背着我”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点,您说对了,”云罕却又偏头看向了他,“我确实喜欢您……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您在一起。”
  他的目光失焦,血丝一点一点地混着唇角拉长滴落,白色长发凌乱地垂落,如同人的四肢般瘫软无力。
  “我……只是想,让有些事不留遗憾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全然消逝,最后的最后,他又朝着薛界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失去了惯有的狡黠,只有平波春水一片,化作随风飘零的雪花。
  在这一瞬间里,落叶也变得缱绻、恋恋不舍。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说完。”
  “记得到时候给我灌些药,我想快些醒来——一定要快些,不然时间……可能不够。”
  “……或者抱抱我,你一抱我,我就更舍不得死了。”
  ……
  边关,城主府。
  翌日清晨。
  宋庭誉推开门时,邢遮尽尚在昏睡,窗外沉暗的日光照进来,给他的面孔罩上了一层斑驳。
  邢遮尽的脸色比昨晚要好上一些,眉间微蹙,手虚虚地抓着被褥,额前薄汗,像在做着什么梦。
  宋庭誉站在几步开外,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样子,心口隐隐发疼,外头碎风吹了一道,才将他拉醒。
  “哥……醒醒。”他走了过去,闷声唤道。
  邢遮尽抵着指尖,眼前细微地撑出一条缝,视线模糊转清,待看清人后,他稍带迷茫的面孔立时沉了下来,眼神偏移过去。
  “宋将军,这么早便来了么……?”
  宋庭誉被这话里的疏远感弄得一噎,眼睫颤动,要去上前搀扶,却被邢遮尽避开。
  他手停在半空中,等他单臂撑起身,才带了些落寞地收回。
  “我来给殿下换药。”他稍稍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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