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十一:不省心


  “你好像背后没有人,从来不怕死。”
  ……
  那是宋庭誉在战场上唯一一次险些落泪,眼眶红了一圈,只能感到一股浓重的悲凉好像从心底生根破土而出,带着荆棘一路捅破了碧海蓝天。
  有些话,自己忍受便可以了,旁人却说不得。
  宋庭誉捱过了刀山火海,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再怕,如今顾氏的三言两语,却宛如利刃,一刀剐向了心脏,让他难以抑制地产生畏惧和痛苦。
  畏惧……
  就是畏惧。
  他大概真的是下贱惯了,倘若只是自己听见,还可以生起盔甲,然而此刻,身边还多出了一个邢遮尽,他先前拼死攒下来的刚毅清高,就好像刹时被人洒上了污水,赤身裸体地展露在了仇敌的面前。
  以至于自己控制不住得想要狂吼,推倒邢遮尽,推倒顾氏,推倒所有人,然后再疯狂似的去寻找到一个黑漆漆的角落,把自己蜷缩起来。
  谁都看不见。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宋庭誉在顾氏出言而后,便忽然爆发了一股力气,身上的裘衣应声而落,抬手便要舞向顾氏,一直在主母身后畏畏缩缩的宋正凭却在这时上前,拦下了他挥起的手。
  “二弟!”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顾氏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骇住,手捂着胸口不断地抚平,又很快调整好心绪,指着宋庭誉。
  “你在外吹了几年沙,已把尊卑忘得干净了么?!”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让人挣脱不开,宋庭誉在那一声“二弟”里猛然清醒,就看见了那张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
  宋正凭为人软弱,是在将军府里少有地没有欺凌过自己的人,这一喊将他喊回了神志,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会突然失控了?他苦闷地想。
  兄长和嫡母的面容压在他的眼前,好像昭示着他本身的罪恶和顽劣,原本爆发的力气在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痛楚要把他吞没。
  就在他差点弯下脊梁,想要妥协时,身后一人却恍然反问出声。
  “尊卑?”
  宋庭誉一顿,就看见邢遮尽几步上前,黑金衣袍,乌云后少有的天光照下,皎皎君子,披霞而出。
  恍惚间,背后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他冷眼扫了一扫宋正凭,后者便一僵,把抓着宋庭誉的手松了开。
  “何为尊?何为卑?宋家门口的牌匾之上,明晃晃写着将军府三字……敢问夫人,在场几位里,谁才是牌匾上的将军?”
  邢遮尽的声音冷凉,无波无感,如同一顶肃穆又威严的洪钟,敲响了一声警铃。
  在场的各位,除了抛出问题的裕王殿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怔愣。
  问话的答案不言而喻:宋家的将军府,到了这一代,就只剩下两位青年男子,分别是嫡出的宋正凭,和私生子宋庭誉。
  当年老将军病故,不出意外,继承衣钵的应当就是嫡子宋正凭,可惜前者自幼体弱,反倒是宋庭誉,更有当年护国大将的风范,在那之后,宋庭誉又连年立下战功,虽然现在将军府的主子没有定下,但谁是府中支柱,明里暗里已经清白。
  只不过宋庭誉常年受下打压,面对顾氏时,心中的卑意已经刻骨,又因为自己的出生,表现出的“软弱”,才给了对方一次次跋扈的空间。
  在宋庭誉的心里,自己的出生是有愧于顾氏母子的,所以他选择任欺任怨了很多年,原本今日,也要同以往一样,只不过邢遮尽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的眼底划过难以置信,控制不住地转过了头,就只看见大塍裕王殿下冷峻的下颌,和脸上一如既往地淡漠。
  他在帮自己。
  宋庭誉的脑海里这样说。
  可……为什么?
  第11章 章十一:不省心
  许是那道带着破碎的视线太过灼人,贴在自己身后冷峻的人忽然眼皮微垂,在只有他们二人可见的目光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宋庭誉的视线便一瞬花糊,紧跟着腰上生力,膝弯被人抄起,天旋地转间,邢遮尽竟弯了身,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抱了起来。
  骨子里的抗拒在这一刻冲破,方才被扯出神思外的或心疑或诧异均被这一动作打碎,然而毫不意外地,一件宽袍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把宋庭誉的脸面遮得干干净净。
  “你最好圈住我的脖子。”
  衣袍坠落的须臾里,邢遮尽低沉的声音落下来,宋庭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后腰上的手偏离了一些轨道,膝弯的手臂向上提,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张覆上他后脑的手。
  坠落感刹那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宋庭誉两只手被动地环上了对方裸露的脖颈。
  后脑的手掌适时发力,脸被人按进胸膛,唇被牢牢堵在衣物之下。
  “老将军死后,宋家地位不衰反增,究竟是谁的功劳,想必夫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妃大度,敬老尊贤,孤王却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人我今日带回去,还望夫人和令郎好自为之!”
  邢遮尽说罢,冷冷看了众人一眼,随后转身,稳健地抱着人,往门外走了出去。
  衣物之下,宋庭誉被束着手脚,邢遮尽宽大的手掌紧紧按着怀里人的后脑,将他抗拒的语句全部堵在腹中。
  宋庭誉受迫环在裕王殿下脖颈的手,在外人眼里,却显得亲昵缱绻,好像在无形地昭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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