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片刻的怀疑

　　姥爷呛声道，“你莫要乱说什么话了，不要误导禾禾，她还只是个孩子。现在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三妹可不希望她遵守什么破规矩，而且她是我的孙女，我自然会护着她，她想交什么朋友，想信什么人都可以。”
　　“这不是你该管的。三妹是自己选择的结局，你不了解她吗？”
　　玉婆愣在原地，眼皮垂了下来。
　　此时忽地刮来了一阵风，吹起了几片从何处散落的纸钱，打着旋儿地飞了过来。
　　她看了看那几片纸钱，忽地就笑了，一开始她只是双肩耸动，下一秒便仰天大笑。
　　我看着她眼角划下来一滴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掉了下来。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脸突然垮了下来。
　　“她不守忌讳，所以她死了，你难道还要阴娃子也走她姥姥的老路？”
　　“你能护住什么？你到头来就能护得住自己。你个短命鬼，你都护不住她，你还能护得住阴娃子？”
　　“我如果不懂她，我能豁出命去找那个郭钢，而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她伸手一扯，把那条残腿的裤管拽了起来。
　　脚踝骨往上一直到膝盖竟然有三两道深紫色凸起的瘢痕，如蛆虫一般扭曲延长，但却比蛆虫更加的恶心恐怖。
　　还没等我细看，她一抖裤腿，那伤疤又重新被遮住了。
　　我心中大骇，不仅是因为她说她豁出命，而更是因为这伤疤的骇人程度。
　　玉婆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开，她高声怒道，“孩子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叫郭钢，甚至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清白，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是怕人知道你藏在背后的事吗？”
　　我被她说的话惊住，身体一直在发抖，眼睛在玉婆和姥爷之间来回看着。
　　第168章 片刻的怀疑
　　玉婆刚刚的话无疑是一颗巨型炸弹，我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能简简单单用惊涛骇浪所能描述的。
　　姥爷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什么都不说，就在一旁冷眼看我报仇。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吗？
　　没有了，不会有了！我晃了晃头，双手攥住了衣角，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得一干二净。
　　可玉婆却一脸坦然，她转过身去，拖着残腿隐入黑暗里。
　　只剩下刺耳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伴着我现在轰鸣的心跳。
　　此时周围惊得连轻微的喘气声都震耳欲聋……
　　姥爷的脸上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之色，炯炯有神的双眸在这片刻之间变得暗淡无光了。
　　他嘴唇颤抖，几欲说话，可最后只垂头晃脑，人险些站不住。
　　我迷茫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姥爷朝我伸了伸手，我愣在原地，不肯向前一步。
　　他冲我凄楚一笑，说道，“我想着过几天告诉你的，但是我绝对没有想瞒着你。”
　　啪——
　　我脑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玉婆没有骗人，姥爷的确把一切都藏着不说。
　　我的心乱了，彻底的乱了，一切都乱了套。
　　我刚刚建立不久的信念，都在这片刻之间轰然倒塌。
　　姥爷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让你参与报仇，所以一开始我只是看着你去找。”
　　我点点头，动作有些僵硬。
　　“但是戴山之后，我不打算再阻拦你了，但我也不是特意不去告诉你真相。”
　　“而是找不到时间？”我干笑了两声，心伴着凉风冻成寒冰。
　　姥爷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盯着我，眉心逐渐拧了起来。
　　他那双柔目此时也如刀一般，就连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仿佛被我寒了心。
　　他就连称呼都变了，不再叫我禾禾，而是叫我苏禾。
　　“苏禾，出院之前，我是否与你畅谈？”
　　“我有没有把你的缺点指出，我有没有再对你阻拦？我是不是还打算教你相术以便你寻找仇人？”
　　他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眼里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顿时有些气弱，“可是……你确实……”
　　他大手一挥打断了我，“你就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
　　“苏禾，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能报得了这个仇，无论谁说上两句都可以动摇你，你就能连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能怀疑。如果有一天，有人说我就是背后的凶手，你是不是也会直接一刀插死我！”
　　我浑身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姥爷说得对，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坚定的人，只让挑拨上一句心中便生了疑虑来，从未考虑过这是不是别人处心积虑的策划。
　　他在医院说的话也没有错，我这人还分辨不出真假，看不懂人心。
　　可如果连人心都看不懂，又怎么能把这背后的事都揭出来。
　　我死了一回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姥爷才一直不放心我报仇，也是因为这样他总觉得不是时候告诉我真相。
　　又或许当年的姥姥也是这样，看着直冒傻气的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内心里全是无穷的懊恼和对姥爷的愧疚。
　　“对不起。”良久，我试图道歉。
　　姥爷看着我叹了口气，“禾禾，谎言的可怕之处就是这样，三分假七分真，如果说七分真是为了触动你，而那三分假玩得就是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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