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10


  但他都快死了,也无需在意骆夫人如何作想。既然他有名无姓,终究遗憾,那不如偷个骆字作姓氏,也算是不枉他在骆家呆的这三年光阴。
  多好,他已经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呢?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那声响猫儿似的,若不是他人之将死,多半也不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如今早过子时,除了黑白无常,谁会走近他呢?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掀起了他过长的额发,覆在了他额头上。
  黑白无常也会有体温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黑白无常竟开口了,声音清冽,比方才响在他耳边的水声要更沉寂和悦耳,还带着些骆长寄无从判断的情绪:“……烧的很厉害。”
  那双手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但是骆长寄能察觉到对方在一处一处检查自己的伤势,巡逻到一半时停住,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肋骨也断了两根。”
  骆长寄有些好奇,明明断的骨头长在自己身上,这人为何听起来却一点都不高兴,要知道骆夫人吩咐下人打自己板子的时候,笑得可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下一刻,他被人轻柔地打横抱起来。一只手挽在他的后背,另一只贴着他的膝弯,完美地错开了他断了的骨头,因此他并未感到分毫不适。
  骆长寄用尽了力气,堪堪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想看清这个奇怪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但那人生得个头很高,他努力看清了那人突出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还有抿得紧紧的嘴唇。
  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却隔着对方宽阔的臂膀同天上的明月撞上了视线。
  那日的月亮很大,很圆,柔柔地将他揽进自己的怀抱。
  直到此刻骆长寄才想到,大约不是黑白无常显灵,是月神亲自下凡要将他带回到天上。
  *
  等他第二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裹成个满是膏药的白粽躺在了骆府属于自己的那间小破屋内。
  骆长寄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昨日捡走他的男人是否还在,却一不留神险些扭到脖子,差点从床上摔了下去。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靠在床头,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自己被人所救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幻梦。
  大约是他伤得实在太狠无法下地,就连骆夫人都没上门找他的麻烦,骆长寄每日便在府中读些先生教书时提到的书籍。
  骆夫人自然不允教书先生为骆长寄授课,但自从骆长寄险些被骆夫人打死后,教书先生于心不忍,因而也悄悄给他介绍了点替人抄书的活计。
  需要抄写账目的都是些大字不识的大老粗,根本不挑甚么行书楷书,于是骆长寄三天两头溜出去,逐渐也攒下来了些仨瓜俩枣的小钱。
  这些书本,便是他用自己挣来的钱买来的。
  后背和手臂都伤筋动骨,因而他只能勉强用手指翻动书页。他的小屋没有下人看守,只有固定的一个人每日来送饭,但也只是送饭而已,从不多待。
  这无疑留给了骆长寄很多休养生息的时间,没有骆夫人三天两头的挑事,也没有旧伤未好再添新伤,这一身疼痛过了半月竟也消减大半。
  给他送饭的下人也同时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在发现骆长寄已经可以自己下床倒水喝之后,隔日骆夫人身边的侍女便来传话,说府上不养闲人,夫人希望他在伤好全之前去花苑池塘边做些洒扫活计。
  骆长寄已然习惯了骆夫人仅仅对于自己使用的“物尽其用”原理,当下便拎着扫帚簸箕去了花厅。
  花厅距离正堂只隔了一座小亭和一条回廊,侍女们端着各色佳肴顺着回廊一步步往正堂走,他一边扫地还能听见正堂内骆澧和骆夫人正言笑晏晏地同来客谈天说地。
  骨头还没长好就动胳膊动腿有害无益,如今他的命是别人救回来的,骆长寄竟比从前要更珍惜了些,他环顾四周,决心将池塘打扫完便早早回屋歇息,不去碍骆夫人的眼。
  彼时他正努力地弯下腰处理着池塘边一处显眼污渍,后臀却忽然被人摸了一把。骆长寄直起身子回过头。
  站在他身后的是个比他高一个脑袋的男人,一只脚踩在他方才清理好的太湖石上,醉醺醺地冲他脸上哈了一口酒臭气。
  府上的生面孔,还被招待了酒水,想必就是那位骆府的客人了。
  骆长寄不紧不慢地问:“您是哪位。”
  那男人见他被自己摸了一把,俊俏的小脸蛋上却并没有浮上他希冀的红晕,也并未开始如他府中豢养的禁脔那般扭捏低泣,不禁心头一动,手又不老实地要往他腰间伸,却被骆长寄躲开了。
  骆长寄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您是哪位。”
  对方见他执著,打了个酒嗝,嘿嘿笑了一声:“我呀,我是鲁阳侯家的大公子,姓田,单名一个瀚,小美人,要不要跟我一道回去?”
  骆长寄充耳不闻地看着他,然后如同确认一般冷冰冰地道:“我虚岁十三。”
  他自然是为了表达自己年纪尚小,不是漂亮姑娘小伙,没得同眼前人行苟且之事。
  然而闻言的田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笑嘻嘻地:“嗯,确实大了些。但屁股摸着不错,我不嫌弃。”
  骆长寄也点点头,配合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直接回身举起另一块太湖石给他脑袋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第52章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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