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褚玉接过奉遥手中的文书大致瞟了两眼,便将其随手同书案上一堆杂七杂八的文书放在了一起,听奉遥说明了来意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就算是派人去验尸能顶什么用?既然刑部那边的仵作已经验证了那舞姬有旧疾,那便如此呈报上去吧。”
  奉遥迟疑道:“可是您不觉得那舞姬发病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吗?而且当日亦是桂侍郎主动接近,我想……”
  褚玉瞥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倔驴,就是不知变通!那舞姬不过就是个平民女子,一个平民究竟是被刺杀还是染病重要吗?谁在乎她究竟是怎么死的?重要的是,趁着事情还没演变到势同水火的那一步,先将此事结案,别为了一些不打紧的事,去同刑部的人起冲突。”
  他见奉遥低头不语,又补了一句:“我们大理寺时常需要同刑部对接要务,万事从长计议,少意气用事,多想想以后吧。”
  过了午时,忙得灰头土脸还没讨好的奉遥才从宫门走出去,预备去随便下趟馆子,再回家一趟收拾一下自己这一身狼狈。
  他将文书夹在腋下,长吁短叹地跨过门槛,正碰见有人策马前来在聆德门前勒住了缰绳,对方步伐轻快,走到奉遥面前时还有礼地拱手道:“奉大人好。”
  奉遥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面前背着手朝他微笑的赫然是安澜君嵇阙,他忙道:“哎呀,恕我眼拙,方才没看见安澜君。”
  “无碍。”嵇阙瞥了一眼他夹着的文书,“奉大人近日可好?”
  奉遥有苦难言,哈哈一声,嵇阙却笑道:“料想大理寺近日定然不太平。”
  奉遥知道当日嵇阙也在宴席上,便也不遮遮掩掩,叹息道:“案件牵涉甚广,我等皆是有心无力啊。”
  嵇阙道:“奉大人过谦了。世人都说夜长梦多,但我却觉得没什么不好。夜晚的时间变长了,不就能多出些时间做些别的了吗。”
  他朝奉遥眨了眨眼,颔首后便将手中缰绳交给管门太监,径直走进宫门。奉遥愣愣地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嘴中喃喃地重复着:“夜长梦多,等时间长了…”
  寺丞看见奉遥掉头跑回了大理寺的时候大吃一惊,喊道:“少卿不是要回府一趟吗?怎得又回来了?”
  奉遥一改此前的愁眉苦脸,笑了笑道:“回来放文书罢了。你今日也早些回去吧,别让你家夫人再独守空房了。”
  寺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早上不是还说,今日恐怕又得熬得晚些吗?”
  奉遥道:“文书先不必递交上去,刑部问起来便说是同地方案子审理时间撞上了,让他们等着吧。”
  第8章
  当嵇阙走进泬寥殿的大门时,嵇晔已然批阅完毕了一摞奏折,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前,接过钱措递来的一盏白毫啜了一口。他看见嵇阙时嘴里的茶才刚刚咽下,便开口道:“安澜来了,快坐!”
  嵇阙像从前那般谢恩后,便坐在了离书桌最近的一把梨花木雕椅上,钱措笑着道:“不知安澜君今日要进宫,没有提前准备安澜君喜欢的岩茶,到底是老奴失职了。”
  “无碍的。”嵇阙接过茶盏,不在意地了饮一小口润喉。
  嵇晔哼笑了一声:“喝什么茶于他而言有什么打紧,他只会遗憾今日来陪朕说话便喝不上酒了,是吧,安澜?”
  嵇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附和道:“皇上若是想同安澜讨一壶酒大可不必这样暗示,直接派人去府中取便是了。”
  嵇晔笑骂:“说的什么话,这么大个人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成何体统。”
  虽是骂他不成体统,嵇阙却能听出嵇晔原本焦灼的情绪在一番插科打诨中渐渐地消退不少。果不其然,下一刻嵇晔捧着茶盏叹了口气:“你当日也在宴席上,没看出些什么来?”
  此案困扰大理寺多日,奉遥尚且忙得脚不沾地,嵇晔更是要批阅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三方纷至沓来的奏折,就连朝会上群臣也就桂三通是否有罪又是否罪无可恕的话题争来吵去,搞得嵇晔这几日听到桂三通的名字就头疼。
  嵇阙心知嵇晔此时并不十分看重自己的意见,只是政务压身喘不过气来想随便找个发泄口罢了。他道:“惭愧。当日人多眼杂,臣并未看清。”
  嵇晔虽并未指望他说出些什么有用处的话来,但冥冥之中总有种难以名状的直觉,好像嵇阙并不是真的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
  他也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来源于何处,大约那个马背上倾倒众生的少年也同样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无妨,随便聊聊罢了。”嵇晔没有放弃,追问道,“此案若是交给你,你会如何处理?”
  嵇阙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陛下,臣不涉公务已久,见解单薄,若是在自个儿脑中过一过便算了,真要说给陛下听怕是要贻笑大方。”
  嵇晔也不傻,知他不想在此事上发表自己的见解,但终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嵇阙挑了挑眉,道:“别的见解臣说不出,但臣偶尔上朝汇报公务时,也知诸位大人总有意见相左,针尖麦芒的时刻,也是在所难免的。”
  “针尖麦芒?”嵇晔懒懒抬起眼皮觑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何必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各分阵营,一旦有损任何一方的利益便与之争吵斗气,雪花花的折子铺天盖地地往泬寥殿递,指望我从中作个和事佬分个高低对错罢了。”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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