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奉遥懵懵地点了点头,“所以,骆兄的意思是?”
  骆长寄微笑道:“奉大人若是不介意,不妨让我去跑一趟?”
  第16章
  此言一出,在座三人都没有等闲视之。周燮直接从一旁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奉遥罕见地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嵇阙虽然并没有动弹,但伸向茶盏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抬眼时看向骆长寄的眼神又归于平和。
  骆长寄对他三人的反应毫不意外,淡笑着偏过头,好像并不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他看向奉遥,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等奉遥反应过来后轻咳了一声,神色镇定地喝了口茶,好像方才那令人尴尬的沉默并没有发生似地笑道:“骆兄有这样的雄心,自然是好事,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奉遥为人谦谨,脾气又是公认的好,周燮自然是知道奉遥委婉言语隐藏的潜在意思,只不过奉遥还在思忖如何用一种最不伤人的方式道出罢了。
  周燮武将出身,从小就不知道温柔俩字儿怎么写,见奉遥为难,嵇阙又迟迟不语,便站出来道:
  “兄弟,这次真不是我们针对你,这次是公家办差,你的身份要是搅合进来,就算皇上没意见,文臣的唾沫星子都够把我们给淹死的了,前脚参个办事不利,后脚参个包藏祸心,就算奉大人赌得起,可主子他——”
  “周太和。”嵇阙终于出声,他瞳孔的颜色本就比旁人更浅些,此刻凝得更是一丝波光也无,“别说些没用的。”
  周燮缩了缩脖子,心知这已经是如今的安澜君十分严厉的警告,便硬生生转了个口风,僵硬地续道:“…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多少也掂量点儿吧。”
  骆长寄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完了全程,半晌后摇头叹息了一声:
  “诸位的意思我明白。然而方才我已然说过,安澜君此时并不适合带兵剿匪,因为剿匪本便不是此行的重心。”
  他点到为止,但奉遥心头一紧,看向了低头不言的安澜君嵇阙。
  确实,云州炭场一事本不必牵涉到葳陵,甚至用不着出动云州驻军,若是此地的知县得力自然能够安抚好躁动的民众,替他们另谋差事。
  他想到了几日前在州府同韦襄南没完没了的拉锯战,又回忆起了半月前那令他头疼的桂三通行刺案,以及大理寺卿讳莫如深的态度……
  一瞬间,奉遥脑中杂乱无章的线索归位,顿时心明眼亮。
  他探身朝嵇阙道:“骆兄此言不差。暴民们不肯挪地,一方面是因为不愿放弃原本的稳定,另一方面是因为哪怕炭场没了,他们依旧需要交付高昂的税款,这笔钱究竟落入了谁的口袋,此事还需斟酌。”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在座的几人无不知晓。
  嵇阙道:“我知少卿心中所想,但恐怕此时火候还不够。”
  虽说桂三通已经被押入天牢,但他背后到底还有胡伸作保,倘若他们贸然将此事直接捅出来,胡伸想要反咬一口的几率仍旧很大。
  更何况,桂三通前脚背着刺杀案,后脚就有人上奏弹劾他同韦襄南勾结敛财,就算嵇晔按着规矩将桂三通处理了,仍旧动摇不了胡伸的根本,嵇晔本人恐怕也要意识到朝中的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他的决定。
  嵇晔登基后被权倾朝野的老臣压制多年,近几年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若是让他发现有人在有意地操纵朝中格局……
  那便不是在座几位能够承担的龙颜震怒。
  骆长寄静坐片刻后,微笑道:“安澜君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在下也有一个新的提议。”
  奉遥迫不及待地:“骆兄莫要客气,尽管道来。”
  骆长寄颔首道:“既然安澜君需留守县衙调查税款一事,那便只能再度怀柔周旋,在下虽有心只身前去,但身份不允许,少卿看——”
  奉遥本就对此案感到责无旁贷,闻言决然道:“我会亲自上山同他们交涉的。”
  骆长寄道:“我突然想起,此前周大人似乎已经同土匪见过面,并且闹出了些不愉快来?”
  周燮寒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骆长寄转过头,欣然道:“既如此,便由我护送少卿上山罢。”
  *
  因云州地势所限,黎栾的山丘并不算高耸入云,但地形十分复杂,环形的山丘,大片密集的树林和羊肠小道分割开来,若是没有当地的向导为之带路,初来乍到的旅客或者官员很容易走错路,届时一旦陷进了土匪们的包围圈,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县衙中无论是管文书册子的主簿还是出门抓小偷的捕快,没一个肯出面当向导的。
  原因也很简单,捕快们由于从前跟土匪们你追我赶,大小摩擦不断,上山了以后不被土匪们拐到不为人知的小山沟里偷偷做掉已经算是福大命大。
  至于县衙中的文官更是闭目塞听,他们原本便是土匪们抢劫的目标,如今更不可能拿性命做赌注送上门去自讨苦吃。
  奉遥尚且一筹莫展,骆长寄倒是格外气定神闲。他先让奉遥换下了官袍,穿上了他打着补丁的旧袍子,而他自己更是一身粗布长衣,低眉顺眼的模样倒真像个富贵人家落魄的小公子。
  见奉遥站在山脚隐隐皱眉,骆长寄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人放心,在下对山中险路颇有些心得,大人只需跟着我便好。”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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