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瞬。
  大汉脸上的笑容压根还没褪去,就连脚都还踩在阿山的尸身上也没来得及挪开。
  下一刻,他的头颅却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步,正好砸在了迎面而来的土匪的脚边。
  骆长寄脸颊上溅上了几滴红痕。他淡漠地站在原地,浓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他手中刃上坠落。他将刀插在了大汉无头的身体上,又从地上随便选了把称手的新刀。
  顷刻间长廊尖叫声四下并起,他最后瞥了躺在地上的阿山一眼,便不再留恋地回头冲了出去。
  他只管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身上自然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刀伤红痕,但他都全然不顾,只管杀红了眼似地带着奉遥冲出邪风寨。
  这是他第一个机会,他必须让那个人看到,哪怕是成百上千的土匪拦在他面前,他也可以以一敌百,因为他是漱锋阁阁主,也是他唯一的徒弟,所有他教过的,没有教过的,自己领悟的,他都甩开了胳膊全部掏了出来,好像浑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体力,好像他此前并非彻夜未睡地谋划,思考,在每一个有月亮的夜里坐在山上看月上柳梢头。
  他精神全部放在了应付四周奔涌而来的敌人,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他清醒时能够随意捕捉到的马蹄声。
  许是杀的两眼通红,迎面而来的人骆长寄看也不看,直接一刀劈下,却难得没有方才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他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刀正正砍在了另一把剑刃上,擦出了刺目的火花。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回手又是一刀,竟再一次被对方轻松地接下。骆长寄皱起了眉,正要继续使力,却见对方将剑扔到了一边,下一刻他便落进了一个宽大而温热的怀抱。
  他正正好好撞在了对方的锁骨上,一丝熟悉而充满男性炙热而沉厚的暖香漫过鼻尖。
  骆长寄手中的刀啪地一声砸在了脚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作者有话要说:
  阿山走好呀。
  其实我有思考过,为什么他愿意挡那一刀,他难道不清楚自己面临的结局吗?但我想,他应该是懂的。
  他此生的梦想便是摆脱他人的闲言碎语,做一个勇敢的英雄。而他现在做到了。他是一个遗憾,但我觉得,当他鲜血淋漓地躺倒在地时,他并不后悔。
  他是个很好,很简单的少年。
  第23章
  奉遥忽闻身后兵戈撞击之声消失,紧接着又是一声刀刃落地的声音,他赶忙回过头确认骆长寄的安危,却刚好目睹了那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青年被神色阴晴不定的安澜君拉进怀里的场景。
  怔忪片刻后,安澜君摁住骆长寄的肩膀将他摆正,手指小心地绕开了他肩上刀剑的划伤,呼吸声清晰可闻:“走。”
  他不轻不重地将骆长寄往背后一推,骆长寄嘴唇动了动,直勾勾盯着他,一步也没有往回退。
  嵇阙意识到身后的人并没有如自己所说迈开脚步,回头后,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再度重复了一遍:“回去,接下来的事不用你动手。”
  “韦襄南的东西藏在第十一个密道口里,门口我做了标记,最好先将叫章义的首领绑起来,防止他将东西转移。”骆长寄流畅地交代完以后,停顿了一下,“前面有具少年的尸体,面孔模糊大约看不出什么了,烦请将他也带出去。”
  嵇阙神色不变,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奉遥讪讪地看了嵇阙一眼,便也追着骆长寄离开的方向去了。
  转过头,嵇阙目不斜视地踹翻了一个迎面扑来的土匪,朝众人亮出手中的令牌,上面刻有“云州营”三字。
  在他传信于葳陵后,赵易便紧跟着领着数十余位他还能联系上的云州落榜学子在府衙门前击鼓鸣冤,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只求一个公道,桂三通有意令云州秋闱学子落榜的消息连同韦襄南贪墨一事不胫而走,再加上如今大理寺少卿奉遥本人亦身困匪窝,一时间引得云州大小县城一片哗然。
  嵇晔不出所料震怒,第一时间下放诏书令嵇阙在回葳陵前暂领云州司马都监之职,立刻将韦襄南以及他手下闹事的匪帮一并擒获,并收缴财产。
  嵇阙暂时令周燮留在州府,等葳陵来的礼部官员对学子们进行安抚,而他在得到嵇晔下放的诏书后的,他第一时间赶往了黎栾。
  他没想到的是刚领兵上山,碰到的第一个“土匪”,就是浑身伤痕眼睛通红的骆长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着令牌朗声道:“韦襄南贪墨朝廷税款,现已伏诛,主动归降者收押刑狱,若还有违抗,就地处决!”
  骆长寄走出山寨时天已将近全黑,唯有远处山头那一片松木林上空还空余些青黛颜色。
  一轮弯月挂上枝头,他抬头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身体上各处散发的痛感。
  虽说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刺伤擦伤,但连成一片后也有些火辣辣的刺疼。
  奉遥身上虽也有伤,但远不及骆长寄的严重,他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连声叫道:
  “那边那个年轻人,对,说得就是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长寄兄送去就医!”
  骆长寄被七八只胳膊扶起来架进马车时才缓过神来,对奉遥说道:“不必送我去就医,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我自己也能——”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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